隕星淵,位于蠻荒大地上西北方的內陸中。距離鵬族領地并不算近,足有百萬里之遙。
然而這點距離與蠻荒的無垠疆域相比,也實在是不值一提。
隕星淵是一個無底深淵,長約八千里,寬達三百余丈。在高空望下去,就如同一道刻印在蠻荒大地的一道傷疤,顯得猙獰而恐怖。
要說這隕星淵也的確沒有幾個人愿意接近,即使是大能者路過,也避之不及,寧可走遠路繞過去。
隕星淵非但深不見底,而且終年冒出陰風不斷,可將高空上飛過的鳥獸修士吸進深淵。
而且據(jù)說昔日有兩位大能者聯(lián)袂準備一探深淵底部,可是到最后都沒有再回來。甚至連一點聲響都沒有傳出,人就像憑空蒸發(fā)了一般。
因此久而久之,這隕星淵也就成為了蠻荒大地上的一所秘地。或者說,是一所禁地。
然而今日,一道白衣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這隕星淵旁。一雙無神的眸子,低垂著頭顱,凝視著深淵。
深淵內沒有一絲亮光,即使是天穹上灑落的陽光,似乎也被深淵給吸走。在深淵下,仿佛就是絕對的黑暗,恐怕下面說是伸手不見五指都是輕的。
而絕對黑暗下的深淵,仿佛是一雙來自黑暗之神的瞳孔。它仿佛要把一切凝望深淵之人的靈魂,都要吸納入其中。
正常人若是如此凝視深淵,會發(fā)覺這深淵仿佛有種魔性。讓人恐懼的同時,也有一種想要跳下去的沖動。
白衣身影就這樣低垂著披散長發(fā)的頭顱,一雙無神的眼眸靜靜的凝視著隕星淵中。既沒有跳下去,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似乎他能看到深淵中的東西,也似是在與深淵中的“東西”在對視。
而在隕星淵不遠處的高空之上,一名身披金衣的中年人顯現(xiàn)出身形。
中年人似乎有些狼狽,一頭散亂的金色長發(fā)也無暇顧及。只是盡可能的把身形隱藏在云層中,神色凝重的盯著深淵邊上的白衣身影。
“好小子,本事見長,三天時間害老夫追了你數(shù)百萬里。難不成你的體力,真的沒有上限”
金穹此刻的氣息有些混亂,雖然臉色不改,可是體內血氣卻有些虛浮。
這三日以來,他一直在追蹤著玄少凡的行進路徑。由于在圣地廢墟時讓玄少凡走丟,后來又因為毀掉廢墟,而耗費了一點時間。
再加上玄少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沒有沿途留下一絲氣息。如此一來,讓追蹤玄少凡的金穹沿途不知道走了多少彎路。
也就不久之前,玄少凡的氣息無意間露出了一絲。如此才被金穹追蹤到,因此才能那么快趕來。
玄少凡的行進路徑完全沒有目的性,可能因為得到光圖的緣故,因此他的速度也提升到了一個極度恐怖的層次。
據(jù)金穹推測,如今玄少凡的速度恐怕已經(jīng)超過了一般的大能者。即使是遇上絕頂大能,恐怕在速度上也能與之一較高下。
這看上去似乎沒有什么,可是要知道,玄少凡如今修為可是還處于沉睡狀態(tài)中,可以說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法力。
即使他得到光圖,也只能憑借肉身力量去使用這光圖中的秘法。
說白了,一般修士使用術法,消耗的是自身的法力。而玄少凡使用這光圖中記載的秘法,消耗的可是體力。
而玄少凡這三天來不間斷的使用秘法趕路,行進了數(shù)百萬里的路程。如今他仍然沒有力竭的表現(xiàn),所以才引得金穹吃驚。
要知道,法力消耗是可以依靠調息來回復。而體力的恢復,則需要停下來歇息才可以。
金穹不相信玄少凡在離開廢墟后來到這隕星淵的路上有過歇息,因為三天趕數(shù)百萬里路,即使是絕頂大能,也累得夠嗆的了。
至于他一名六轉準圣,也就只是氣息有些繁亂罷了。畢竟六轉準圣,已經(jīng)與大能者不同于一層位面上了。
“這小子究竟要干嘛”
金穹觀察著玄少凡良久,而對方就如同一尊雕像一般,靜靜的站在深淵邊上凝望。既沒有多余的動作,也沒有其他的變化。
原本金穹以為玄少凡是要跳下深淵,已經(jīng)做好救人的準備了。可是這都半天了,對方似乎還是沒有動作。
俗話說,等待中的人,內心最是煎熬的。玄少凡如今都沒有清醒的自主意識,真要做什么傻事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而金穹等待了那么久,對方就只是盯著深淵看罷了,完全沒有其他動作。這讓金穹滿腹疑惑的同時,也充滿了焦慮。
然而就在金穹耐心即將耗光,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那么一下子的時候。原本站在深淵邊上凝視深淵的玄少凡居然一躍而下,絲毫沒有給金穹反應過來的機會。
“什么不好!臭小子你給老夫回來!”
金穹身為六轉準圣,其反應能力和速度自然不是一般的大能者可比的。在略一愣神后,他馬上反應過來大叫出口。
也顧不上會不會打擾到玄少凡如今的狀態(tài),更顧不上隱藏自己。金穹在話語出口的同時,整個人也化成一道金色的光束,極速飛向玄少凡。
以金穹六轉準圣的修為,這點距離對他來說就如同咫尺之距。在玄少凡身形躍向深淵,身體還在虛空中時,金穹就已經(jīng)與玄少凡不足一臂之距。
可就在金穹伸手準備把玄少凡拉回來時,玄少凡身下的無盡深淵中突然刮起一股劇烈的陰風。
此前金穹知道這隕星淵的存在,但是他并沒有親眼見到過。
一來這隕星淵存在已久,在古代留下的典籍中根本查不到它的形成和成因。二來此地除了這個噬人的深淵外,并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金穹一生只為鵬族未來而考慮,對于這隕星淵,他也實在沒有來此探究的必要。
對于這等不了解之地,金穹一向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因為鵬族還需要他去守護,他不想,也不能去冒這些無謂的險。
現(xiàn)在深淵內刮出陰風后,金穹也算是明白為何這深淵,即使是大能者也有去無回了。
陰風無形,可是由于太過強烈,已經(jīng)有了質。
這些陰風并非是向深淵內吸去,而是如同噴泉一般,從深淵內噴吐出來。強烈的陰風劃過金穹探出的手臂,手臂上的衣衫瞬間便被陰風刮得破破爛爛。
金穹眸子里瞳孔微縮,因為這些陰風已經(jīng)形成風刃,就如同一柄柄利刃激射而出,要把人切割成千百塊。
然而就是這樣一耽擱,玄少凡的身影已經(jīng)脫離了金穹觸手可及的距離,向黑暗深淵中墜落下去。幾乎是眨眼間,玄少凡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混賬,不!”
金穹仰天長嘯,此刻他的腹中填充著一股郁氣,只想將腹中之氣盡數(shù)釋放出來。
經(jīng)過這數(shù)日來相處,金穹已經(jīng)把玄少凡當成了鵬族的朋友。否則的話,以他六轉準圣的修為,又怎會親自來為失去意識的玄少凡護道
然而如今看到鵬族的朋友,眼睜睜的看著他墜入無底深淵中。可見即使玄少凡實力再強大,肉身再強橫。恐怕不在陰風中解體,估計也無法活著走出深淵。
金穹一聲長嘯,心中的郁氣也釋放了不少。他看著玄少凡身影最終消失的無盡黑暗中,他有種想要跟隨玄少凡跳下去的沖動。
不過沖動就只是沖動,金穹最終還是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并沒有把沖動化為行動。
深淵內刮出的陰風不減反增,把金穹原本已經(jīng)撕扯成布條的袖袍瞬間便吹得消散。甚至此時在金穹袖袍下露出的手臂,也被陰風撕扯得隱隱作痛。
直到此時,金穹才想起縮回手臂,看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芒的無盡深淵,不由得幽幽一嘆。
“小子,也許這就是你的命吧。這里,算是老夫對不起你了……若有朝一日能出現(xiàn)奇跡,你能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說到這里,金穹突然卻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知道,這所謂的“奇跡”不過是他安慰自己的罷了。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跡
如果沒有意外,玄少凡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被陰風撕裂得爆碎,估計即使落到深淵底部,也找不出全尸。
這陰風凝成的風刃,就算是金穹,也被撕扯得隱隱作痛。
要知道,金穹的肉身可是準圣肉身。再加上始獸鯤鵬的血脈,這讓金穹的肉身在同境界的修士中,也是極其強悍的存在。
而陰風能讓金穹吃痛,可見這陰風的猛烈程度。一般的大能者,恐怕在陰風的撕扯下,也不見得能保住全尸。
這下子,玄少凡算是交代了。
金穹望著深淵下的無盡黑暗,終于明白為何這深淵上空,從來都沒有修士敢飛過去。這股陰風甚至已經(jīng)沖破這片天地,直達域外。
若是有修士從上空橫渡,也會被這股陰風刮下來,墜落到無底深淵中。
金穹神色復雜,他期待著奇跡的出現(xiàn)。他希望能在下一刻,再次看到玄少凡那熟悉的臉龐,和嘴角處常常掛著的淡淡笑意。
但是現(xiàn)實告訴他,這個奇跡,是不會出現(xiàn)的。那么多或許前去探秘,或是意外墜落隕星淵的強者,都一去不返。
若是沒有什么意外,玄少凡與昔日那些墜落隕星淵的強者的結局沒什么兩樣。
可是不知道為何,金穹就是覺得玄少凡也許并沒有死。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感覺來源于何處,又是基于什么而得出這種感覺的。
也許,他是從這年輕人身上,看到了與尋常人不同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