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交談后,兩人對對方多少都有了些了解。談話間,也逐漸少了些生分。
玄少凡乘此機會,趁機向金穹問詢一些修行路上的疑問。而金穹也的確沒有讓玄少凡失望,無論玄少凡對修行有多少疑惑,他都能一一解答。
而且除此之外,金穹還時不時對應一些問題,替玄少凡理清思路。讓玄少凡自己冥想,自己慢慢參透。
如此一來,玄少凡對于自己的道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下次遇到同樣的疑問,他自己也可自行解答了。
而且從談話中,玄少凡還了解到金穹的實力,其實還達不到圣人境界。
嚴格來說,金穹現在應該算是一位準圣人。
圣人,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神機。這說成是以凡化仙的一個過程也不為過,也是必然要經過的過程。
成圣以后,便是超脫了凡俗間的一切。法力會轉換成更強大的法則力量,舉手投足間,可牽引天地道則殺敵。
如今金穹還不算是圣人,只能算是一位準圣人。可是他的大部分法力,都已經轉化為法則力量。已經可以駕馭天地道則,也已非凡俗間的力量可以比擬的了。
大能境后,先前的境界需要重頭修煉。反復九次后,才能成就真正的圣人。也就是所謂的,圣人九轉。
如今的金穹,已經算是六轉準圣。再有三轉,便可成就真正的圣人果位。
晉升圣人境界的每一轉,實力都會呈幾何倍增長。光是一轉準圣,就足以輕松斬殺絕頂大能。而六轉準圣,實力可想而知。
如今玄少凡的境界已經接近半步大能,全力之下,可以斬殺半步大能。即使面對一般的大能者,他也可一戰。
然而在六轉準圣面前,他這點實力就如同螻蟻一般,人家動動手指就足以將他滅殺。
為此,他被金穹所傷,并且沉睡了三年才醒過來。可見金穹已經留手了。否則的話,再來一百個玄少凡也不夠別人殺的。
此刻玄少凡不禁遐想翩翩,光是準圣就如此強大。若是九轉之后的真正圣人,實力又當如何
不過他也只是想想而已,若是真的對上真正的圣人,恐怕現在他也不能那么痛快的飲酒了。
“前輩,今日晚輩能在此與您坐而論道,也不枉我鵬族走上一遭。在此,晚輩先謝過了。”
說罷,玄少凡起身對著金穹深深的鞠了一躬。
而金穹則是擺擺手,隨手把手中早已飲空的酒壇甩到一邊。隨后便把目光投向遠方,那已經西斜的落日。
“你說,這世上可有長生”
聽得此言,玄少凡也不由得一愣。他如今才不過一個小小的修士,連大能者境界都還沒達到。又怎么敢去想那縹緲,卻又讓人神往的長生
他不明白金穹究竟為何而出此言,不過玄少凡注意到,此刻金穹那充斥著蒼穹的眼眸,變得有些迷茫了。
不知道為何,玄少凡心里隱隱有些不忍。這三年里他的肉身雖然死亡,可是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對于金穹和金凌的一些對話,玄少凡的意識多少也捕捉到一些。
玄少凡也知道,自己之所以會恢復得那么快,全因那仙藥靈根。那靈根,原本可是金穹用以續命延壽,守護鵬族的。
在這名看似中年人的外表下,隱藏著其蒼老和無力的身影。
玄少凡知道,金穹之所以會問他世上是否有真正的長生,恐怕就是為了心里那一絲慰藉。
可是他身為六轉準圣,也無法弄清楚世間是否有真正的長生。那么玄少凡一名連大能者都不是的小修士,又怎么可能給他一個答案
長生,這兩個字的含量太重。自天地開啟,萬靈降世后,長生這一說法便已經存在。
后來者中,都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奮不顧身。甚至不惜舍棄一切去探尋這條“路”,希望能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
可是毫無疑問,幾乎所有人都是以悲涼而落幕。
長生路,那是一條縹緲而虛妄的道路。即使是玄少凡曾遇到的長生圣尊,最終也倒下在歲月的塵埃中。只余下一縷殘魂執念,飄蕩在試煉之地的宮殿群中飄蕩。
玄少凡不知道世上是否有所謂的長生,更不知道世上是否有仙。即使強大如至尊,最終也在歲月下倒下。
他想安慰一下金穹,但是又不想說一些謊言,讓他逃避眼下的現實。
“前輩,我……”
玄少凡心里可謂是百感交集,心亂如麻。面對眼前這位曾經差點殺了他的六轉準圣,此刻他心里可謂一絲恨意也沒有。
畢竟對方之所以差點殺了自己,那全因對方是要守護自己的親人和族群。
換一個場合,如果有人挾持了自己的親人,用以逼迫自己。恐怕玄少凡只會更暴怒,恨不得將敵人殺之而后快。
“好了,我不問了。長生……太過縹緲,太過虛幻。如今的你,最好還是走好眼下的路。”
金穹似是回過神來,看著滿臉為難之色的玄少凡親和的一笑。
面對金穹這看似解脫的一笑,玄少凡反而沉默了。不過很快,玄少凡也淡然的一笑。
“前輩,這句話我也送給你,走好眼下的路。好好看看您一心想要守護的鵬族,那更為輝煌的未來。”
金穹被玄少凡一句話給噎住了,好像真正執著的人,一直是自己。然而現在,他卻反過來勸別人別太執著。
“雛鷹已長,當以長空而舞。小子我是從深山走出,看到過雛鳥在成年后,都可以離開父母獨擋一面,抗御八面來風。難不成,這些雛鳥都是在父母的關懷中,才能成長至此嗎”
見金穹愣住,玄少凡淺笑著繼續說道。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沒有人能一輩子被長輩守護在懷中。
終有一天,老人會逝去,新人也會成長起來。在溫室中成長的花朵,無力面對暴風雨的摧殘。
任何人亦如此,若是在安逸的環境里呆久了,也會磨掉身上的勇氣和毅力,變得嬌弱而軟弱。一但失去強者的臂彎,等待他們的將是無情的滅亡。
玄少凡這番話,對于金穹來說簡直就是當頭一棒。的確,他能守得了鵬族一時,卻無法一直守護下去。
縱然鵬族血脈再強大,先天優勢再好。可若是沒有經過血與火的錘煉和洗禮,終究還是雛鳥一只。
而他金穹再強大,終究不是長生不死的仙,他終究只有一個人。不可能永遠去呵護鵬族的子孫后代,直至歲月的盡頭。
見金穹因為自己的話而陷入沉思,玄少凡淡淡一笑。從法戒中取出一壇三年前從雪狐族客棧中隨手摸過來的百草釀,拍開泥封便倒頭倒灌了起來。
同時也轉身,邁開腳步一步步的向半山腰的一個山洞走去。那里面,是他曾經躺過三年的地方。
現在,他的摯友在其中沉睡,蛻變中。期待有一日破繭而出,展翅遨游九天。
就像是冥冥中有那么一段因果,金烈因為玄少凡而重傷沉睡,最終不得不選擇涅槃之術,于沉眠中慢慢蛻變。
而玄少凡,也為了金烈鋌而走險得罪圣人,從而差點被金烈的長輩擊殺。可是即使他沒死,也昏睡了三年之久。
現如今,金烈也躺在了玄少凡曾昏睡了三年的山洞中,同一張床上。
這應該就是是修士間所說的“因果”吧,有了“因”才能結出的“果”。因為認識金烈而種下的因,為玄少凡日后差點死亡而結出的果。
玄少凡知道因果之說,他同樣也相信因果。正如萬事萬物皆有其軌跡一般,而因果關系,也正如萬物所運行的軌跡。
這軌跡無形無質,看不見,摸不著。可是,它卻真實的存在著,甚至能確認它的存在,又感應不到它的存在。
任何人一出生,他的身上就已經和諸天因果聯系上了。縱然身死墜入另一個世界,這軌跡也不會消失。
它只會隱伏起來,直到有一天它會再出現。
“小友,你的道,為何”
就在玄少凡已經走遠,身后卻突然傳來金穹那盡是滄桑的聲音。
不過玄少凡卻能聽出來,這聲音中,似乎已經沒有往日的沉重。卻多了一絲放松,和解脫。
玄少凡知道,金穹已經走出了自己的執念。相信沒有了執念牽絆的金穹,恐怕距離真正的圣人境界已經算是邁出了一大步。
可是聽見金穹問起自己的“道”后,玄少凡卻頓住身形,沉默了下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什么樣的道才是自己的道。他之所以踏入修行者行列,那全因想要尋找到自己的父母。
后來見慣了修煉界的弱肉強食,體會到了適者生存的規則后他所想的除了找到自己的父母外,更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自己所珍視的人。
如今他即將能成為半步大能者的強大存在,這般實力放在一域,也將是一方巨搫。可是自己的父母的消息,依然摸索不到半分。
而面對了玄族這一個龐然大物,他又不得不盡可能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只盼日后尋到自己的父母后,能夠反過來守護他們。
至于自己的“道”,玄少凡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
一名修士,他可以沒有執念,沒有牽掛。但是若沒有屬于自己的“道”,注定這名修士無法在修煉一途上走得太遠。
而一直以來他所忽略的道,卻偏偏成為了他進軍強者道路上的絆腳石。
玄少凡想著想著,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那到虛幻的青色身影。那一柄散發著永恒光輝,讓人看一眼,此生便難以忘懷的三尺古劍。
“縱身墜無間,手中三尺青鋒也會護住身后故土。”
那是他曾經在一柄古劍上,看到的大道攀刻下來的影像。那是青河劍圣,只身獨劍,背負故土只為守護故土的絕代圣人。
青河劍圣的道,是守護,是護佑身后故土不被侵犯。
與金穹一般,他們的道都是無私的。只不過青河劍圣的道,更為純粹與浩大。他所要守護的,是身后故土與故土上的萬靈。
而金穹所要守護的,則是鵬族的未來。
兩者道雖相似,可從根本上又有所不同。可是他們都是為了別人而奉獻,而非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