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最后也沒有說什么，而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多謝六皇妃。奴婢們已經把房間收拾好，您趕路也累了，就此休息吧，奴家不打擾六皇妃了，這就告退。”說著，也不理含香靈的回應，就轉身離去了。

背影是那么的落寞。

那落寞的背影就如當時來迎接他們，但在人群中沒有看到顧北陌，神情開始落寞的一樣的顧北煬一樣，垂暮年紀，也等不到兒子的一句原諒。

而李公公跟隨顧北煬這么多年，兩人早已是相互陪伴的摯友，顧北煬心里想的是什么，苦惱和懊悔什么，李公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顧北煬的心思，李公公還是能猜到一點的。

誰能夠值得皇帝親自出宮迎接的，唯有這個遺落在民間的六皇子了吧，顧北煬也許真的對顧北陌的母親感到愧疚，想通過親自來迎接他回宮，以示彌補心里的懊悔和遺憾，這些從顧北煬急沖沖地跑出皇宮，只看到她而不是顧北陌的樣子可以猜測到了。

顧北煬想要通過她來，解開他和顧北陌多年來的心結。可既然是心結，但必然是不易于解開，她雖然與顧北陌成親了，已經是他的妻子，但畢竟這是他們兩父子之間的鴻溝，只有他們兩個人努力，才可跨越。

含香靈就這么住在漪蘭殿里，身旁有好幾個侍女和太監在伺候著，日子也過的比較愜意。

而這段時間里，讓含香靈好奇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找過她，甚至連處處盯著她的皇后趙芳華也沒有來找過她，而她住在這里就好像住進了高墻圍堵、不管你怎么飛都飛不出來的冷宮里。

“小翠。”含香靈喚來貼身丫頭。

小翠走到她的面前，跪地施禮：“皇妃，您有什么吩咐？”

含香靈眉頭一皺，想到每天因為自己的皇妃身份，受到無數個人的跪拜行禮，她一個生活在江湖多年，放蕩不羈的女人，一兩天還好，要是久了，整天就這么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奴婢奴才，她心里真的怪怪的。

她這人最受不住困綁式生活了，想想以前在飛龍客棧那無憂無慮，只知道算賬數錢的日子多愜意啊！

可是……

已經回不去了。

飛龍客棧不在了，而曾經陪伴她的人也不在了，唯有留下獨有的回憶，讓她只能回憶里見到他們了。

“小翠，如果沒有外人在，你們都不必這么施禮了，顯得麻煩。”含香靈看著她，說道。

小翠直接嚇得跪地求饒：“皇妃饒命，皇妃饒命啊！女婢是不是做了什么讓您生氣的事兒了？奴婢哪里做的不好，請皇后責罰，千萬不要不讓奴才給您行禮啊，您這樣會折煞奴才的。”

小翠這一跪，倒真的嚇到含香靈了，急忙拉起她：“我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剛進宮，宮內很多禮節都不懂，見到輩分比我大的，我也下意識地下跪行禮而已，并不知道行禮的標準動作。何況我再一直生活在小縣城，見到的人都是江湖上的人，他們性情豪爽，不拘小節，所以我的性格也是這般，不喜歡那么繁瑣的禮節，每次一見面就撲通跪下來，太麻煩了。”

“可是……這里是皇宮，奴婢如果不按照宮中禮儀來做的話，要是讓皇后知道了，會狠狠責罰奴婢的。”小翠還是害怕。

想了想，也是。這里是皇宮，并不能圍繞著她所想的行動，只能遵守規矩，才避免受到責罰。

“那這樣吧，如果這漪蘭殿沒有什么外人進來，你就當作自己家中，隨意就行，也不用總是給我個頭行禮了，我也不喜歡。如果有外人過來的時候，你再遵守宮中禮儀便是，這樣他們沒有看見，就沒人來責罰你了。”

眼見小翠又要拒絕，含香靈直接下達命令：“你要是敢拒絕，就不要伺候我了，任李公公分配你去伺候別人吧。”

宮里有規矩，只要是被主子不要的遺棄的，他們內務府那邊就會覺得你是不聽話或是能力不夠才得不到主子的滿意，繼而得到很嚴重的懲罰。所以當聽到主子不要自己的時候，小翠又是嚇得直接下跪連連求饒。

“皇妃饒命，皇妃饒命啊！女婢聽您的意思便是了。”

含香靈甚是滿意，“起來吧，這樣才乖嘛。”

其實含香靈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她是真的還不習慣宮中的動不動就跪下的禮儀。這第二嘛，看小翠這個樣子，似乎是在宮中待很久的了，她在宮中毫無靠山，自己又是一個人在宮中，對宮中的人際之間的關系和事情，她都不知道。

俗話說，對敵人了解的透徹，才會百戰不殆，而小翠又是那個可以給他提供宮中情報的人，她怎么會放過一個可以給她提供情報的人呢。

而這樣的事先討好，就是她做的最好的套路。

“小翠啊，你來宮中多久了？”含香靈手里嗑著瓜子，問道。

“小翠及笄那邊被招進宮中做奴婢，現時已經二十歲，來宮中已經有四五年了。”小翠恭敬地回道。

“既然這樣，那你是不是服侍過很多的主子，那你對宮中的事情了解嗎？”

“奴婢確實服侍過很多主子，但大多主子比較……”小翠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了嘴，猛然頓住了。

“比較什么？”含香靈見她比較膽怯，引誘道，“別怕，你但說無妨，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她躊躇了一會兒，后道：“很多主子都比較難伺候，經常會對我們這些下人拳打腳踢，如果一個不高興，都會跟著受罪。掌嘴或挨板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主子們之間的事情，奴婢還是不太敢多嘴。”

小翠是一個很聰明的婢女，從她這些話便可以看出，她是一個不多話，但活的很明白的人，所以才能在這個深宮里活下去吧，不然以女婢的低賤身份，估計很早就死了。

“你的擔心我明白，當然，我也很高興，跟隨我的奴婢是一個懂分寸的人，不亂嚼舌根，才能活的長久。”含香靈站起，看著她。

“謝謝六皇妃夸獎，奴婢只是做了本分而已。”她依舊弓著身體，恭敬道。

含香靈眼里閃過一絲的欣賞，隨后靠近她，支起她的下巴。

小翠姿色不算上乘，但也算清秀，這等姿色如果有手段，在宮中這么多年，想必也已經立到一定地位了吧，可她并沒有，而還是最低賤的女婢，想必她是不想爭取什么吧。

“我也并不是要你說你以前主子的壞話，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問題不會太過火。”頓了頓，含香靈看她的眼神更加虔誠，“你可否愿意如實回答我？”

許是當一家客棧老板娘當的很久了，含香靈言語一向很客氣，即便她就是他們眼中的六皇妃，即便這里是皇宮，她依舊覺得，尊重人是她一項非常好的品質，最起碼你在尊重對方的時候，對方才會愿意全心全意地為你做事。

小翠抬起頭看著她，眼里很鎮定，還有睿智：“六皇妃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皇后的一些事情。”含香靈鎮定道。

聞言，她眼里沒有一絲驚訝，而是襲上一絲怨恨，不過很快，那抹色彩在她的眼中很快就消失了。

“您指哪方面？”

“皇后她平時比較針對誰？或者是比較疼愛誰？這次接我們進宮是她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含香靈想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小翠的聲音比剛才小了很多，許是害怕隔墻有耳，但她還是冒險說了：“皇后奴婢曾經服侍過，她性情表面文雅大方，賢良淑德，實則背后陰險狡詐，為了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很多時候她都不會看你是誰，知道你有利用價值的，她都會尋找威脅你的突破口，然后為她做事，事情做完后，為了自己的計劃和目的不被暴露，就會殺人滅口，根本就不把我們這些奴才的那個人看！”

小翠說很是憤然，就好像趙芳華也是她的仇人一樣，那種怨恨想要對方死的神情，讓含香靈的心口一抖，似乎猜到了什么。

“皇后曾經……傷害過你的……親人？”趙芳華一向喜歡把多方的家人給軟禁起來以此來威逼你做事，看小翠的樣子，她似乎是受到了什么皇后方的傷害。

小翠看了看她，微微退后，似乎是不想說。

含香靈滿臉心疼。

她想到了自己，原本可以好好活下去的久久和小林子他們，卻因為自己，都葬身在趙芳華的刀劍下！

“我能夠明白你的感受，因為我的親人就是被皇后殺害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種鉆心的疼痛和對她洶涌而來的恨意！”含香靈咬牙切齒地說著。

“曾經跟奴婢一起進宮的還有奴婢的發小，我們一同被分配到皇后的身邊侍奉。她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兒，在多次來皇后寢宮的皇上，因為她長得漂亮又有一手好廚藝，就看中了她，并封她為美人。皇后怒極，覺得自己丟盡了臉面，后在一場宮宴上，奴婢的發小親自為皇上做的一道蓮子羹被下毒，雖然毒性不重，但已經足以讓奴婢的發小死罪！奴婢的發小被活活杖斃，最后在陰差陽錯的時候，奴婢才得知，當年她都是被皇后等人陷害！”說到這兒，她眼珠子圓瞪，滿是恨意，“奴婢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死前那想要求救的眼神和一臉的得意囂張的趙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