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場大火真的是他放的,那正常人,能干出這么大事情的人,膽子必定也很大,膽子既然很大,面對縣令這般的盤問,一般是不會嚇成下個樣子的,一般都是偽裝成鎮(zhèn)定自若,努力超辯解,說服縣令說這件事情不是自己干的。
很顯然,大力說這不是自己干的,是冤枉的,并沒有在說謊。
顧北陌走公堂桌子上,拿下那些證據(jù),轉(zhuǎn)身走到大力的面前蹲下:“那你告訴我,為什么這個令牌上有你的名字?!”
大力顫著手結(jié)過那被烤焦的令牌,低眉一看就很確定的說:“大人,這令牌不是小的!”
縣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眼道:“既然不是你的,那為何在本官叫你們拿出令牌查看的時候,你卻猶豫不決,死都沒有拿出令牌?!那你沒有拿出令牌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的令牌根本就是在放火的時候遺落在火災(zāi)現(xiàn)場,事后發(fā)現(xiàn)令牌不見了,就急急去鑄造鐵器的林家,叫他們?yōu)槟愦蛟斐鲆粋相似的令牌,而那令牌的做工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完成,所以你目前身上就沒有令牌,在本官叫你拿出令牌的時候,你就以落在家里作為借口想搪塞過去。可本官是誰?是青天大老爺,你的偽裝還能瞞得過本官的法眼?!”
聞言,大力直接跪著走到縣令的跟前,扯著他的衣腳喊冤:“大人,小的冤枉啊!根本就是大人您說的那樣!”
“那是哪樣?!”縣令甩開他。
“小的前幾天不小心把令牌弄斷了,小的膽兒小,每個在衙門任職的人只有一塊,得隨身攜帶,所以覺得這令牌很是重要。小的要是告訴大人,小的把令牌弄壞了,覺得大人一定會狠狠責(zé)罰小的,所以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的就偷偷把令牌拿去給人修了,只要修好了,就誰也不知道小的令牌曾經(jīng)斷過,也會免去一頓責(zé)罰。因為令牌還沒修好,大人您要小的令牌,自然是拿不出來了,所以才感到害怕。”
縣令轉(zhuǎn)身盯著他:“混賬!那本官追你,你為何要逃?這不是畏罪潛逃嗎?!”
說到這兒,大力小心翼翼地小聲說著:“小的以為您要責(zé)罰小的,所以……所以才跑的……您也知道,小的膽子一向很小……”
“那你有何證據(jù)證明你的清白?!”顧北陌問道。
“那位鑄造鐵器的林師傅可以為小的保證!”大力說著,這時像想到什么似的,又指著旁邊的趙勇,“還有趙捕快可以為小的作證,小的令牌被摔成兩半,都是因為趙捕快撞到小的,掉在地上才斷成兩半的!”
一時,顧北陌,縣令等人的視線都投向趙勇。
趙勇的臉上很是鎮(zhèn)定,可眼里有一抹驚慌一閃而過,正巧被顧北陌捕捉到了。
“趙捕快,大力說的可是真的?你可以為他證明?!”顧北陌緊緊盯著他,不放棄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微變化。
只見趙勇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額頭開始冒細(xì)汗,但還是很強定地把視線從大力,縣令和顧北陌身上飄過。
旋即,趙勇拱手道:“啟稟大人,屬下并不知道大力在說什么,自從飛龍客棧起火后,屬下為了查找出真兇,忙里忙外,根本就沒時間見大力,沒有見面怎么會發(fā)生大力剛剛說的,是屬下摔壞他的令牌事情呢?”
一時,整個公堂里都安靜了下來。
登時,大力的眼睛在趙勇的這句話砸下的時候,眼睛猛然瞪大!
“你--趙勇!我的令牌本來就是你弄壞的,你現(xiàn)在竟然不認(rèn)賬?!”大力情緒很是激動。
趙勇的神情還是很淡定,眼睛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畢恭畢敬地拱手道:“大人,火災(zāi)命案事關(guān)重大,證據(jù)確鑿,大力卻還想拉下一個無辜的人為自己洗清清白。”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大人,大力分明就是誣陷屬下,還請大人明查!”
這時,外邊突然響起捕快的聲音--
“巡撫大人到!”
當(dāng)下,縣令的瞳孔微微張大,急急轉(zhuǎn)身去迎接巡撫大人。
“巡撫大人?!您怎么來了?有失遠(yuǎn)迎有失遠(yuǎn)迎啊!”縣令走到巡撫張大人的面前,而張德只是輕輕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怎么?本官突然造訪,讓你沒有時間作秀的準(zhǔn)備而感到失望?”
“不不不。”縣令作勢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陪笑,“哪里哪里,是下官沒有出去迎接巡撫大人而感到慚愧和自責(zé)。”
張德冷哼了一聲,提步走進(jìn)公堂里:“別搞那些虛的了,本官親自來風(fēng)平縣,你是知道本官的目的是什么的!”
“是是是,下官明白,大人,這邊請。”一見比自己大官的縣令,嚇得冷汗涔涔,一臉陪笑,盡顯官場的虛偽。
就在張德身影掠過顧北陌身邊時,顧北陌很自然地把臉轉(zhuǎn)向另一邊,并轉(zhuǎn)身。
他的動作很微小,但還是被張德捕捉到了。
張德頓了頓腳步,側(cè)頭看向顧北陌,但沒有出聲說什么,而是眼里閃過疑惑,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么,搖搖頭,便借著走向公堂上坐下,拍下驚堂木。
隨著驚堂木的拍下,張德一雙銳利的眼睛輕輕掃過臺下的那群人,隨后便聽到下面那群人刷的跪下來,就連來圍觀受審案件的群眾和關(guān)心著這案件這發(fā)展的人都跪了下來,齊喊道:“草民(小的、下官)拜見巡撫大人!”
這頗宏觀的場面,甚是讓張德心情好了一些,噙著渾厚的聲音回道:“大家請起。”
原本顧北陌是不想跪下的,但又不想自己的另類動作引來張德的注意,便也跟著他們一起跪下了。
縣令跟上去,唯唯諾諾地站在張德的身邊,作為協(xié)助手,靜靜聽著巡撫對這則案件的審訊。
“你們大概還不知道,本官是皇上派來查探風(fēng)平縣最大的火災(zāi)命案的巡撫大人,你們所找到的證據(jù)、證人、嫌疑犯和相關(guān)扯進(jìn)這個案子的人員,本官都得仔細(xì)盤查!如發(fā)現(xiàn)包庇者、陷害者、誣陷者、擾亂公堂者,都嚴(yán)懲不貸!”
巡撫不愧是巡撫,說出的話都有這么大的威懾力。
登時,堂下一片寂靜,大家不約而同地答到。
而面對突然駕臨的巡撫大人,個個臉上都出現(xiàn)了不一樣的神色。
大力神色更加慌張驚怕,趙勇的神色更加鎮(zhèn)定,跟大力是截然相反的。
含香靈神情急切,皺著的眉頭都沒有松開過,一直在關(guān)注這案件的審訊結(jié)果,好讓自己給那些失去親人朋友的一個交代,可如今卻突然又,冒出來一個巡撫大人,這個巡撫大人又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官,要是黑白不分那可就難辦了。
而站在一旁的柳絮一直都安安靜靜的,但眼里卻莫名地襲上仇恨的色彩,雙手緊緊握住,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可想而知,她很生氣,很恨,但又在極力忍著。
顧北陌的神情依舊沒有什么變化,可以說是鎮(zhèn)定地讓溫以陽看不到他心里波瀾都多大。
溫以陽也注意到了柳絮的神色,眼里微微有詫異的波光。
柳絮她……為何會看到巡撫大人眼里會出現(xiàn)這般狠戾的眸色?
難道柳絮原本就認(rèn)識巡撫大人?
溫以陽慢慢走到她的身邊,抬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緊握的拳頭輕輕掰開:“我不管你和巡撫大人之間有多么大的恩怨,但我請你,不要在現(xiàn)在最主要的關(guān)頭壞了大事,現(xiàn)在我們最主要的問題就是找到真正的兇手,還那些人一個公道!”
溫以陽原本只是想柔聲安慰她的,可不知道為什么語出的聲音變得這么強硬,以至于讓柳絮誤會,他這么關(guān)注她的神情變化,都是因為目前有關(guān)含香靈至關(guān)重要的案件,她如果搗亂,也只會影響到了含香靈,而沒有考慮到她,她為什么會見到巡撫大人會出現(xiàn)那種仇恨的眼色。
柳絮的惡狠狠地瞪他,直接甩開他的手,“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喊完就跑了出去。
溫以陽呆愣在原地,手中那溫?zé)崛滠浀呐耸终频挠|感還殘留在自己的指尖,他抬頭看向柳絮消失的地方,眼里深邃的見不到底。
柳絮喊的聲音很大,引來了眾人的注意,張德指著她跑掉的身影,問縣令:“她是誰?是嫌疑犯嗎?”
縣令急忙解釋:“不不不,她不是。”接著,他跟巡撫大人從頭到尾針對案件講述了一遍,“大人,下面是大人,最重要的嫌疑人,而旁邊的就是在下的得力干將,趙勇,因大力說自己令牌是趙勇打碎的,可如今趙勇沒有承認(rèn),說大力是在說謊,是在誣陷,本來就是審到這兒了,大人您就來了,現(xiàn)在還請大人再次對他們審問一遍吧。”
張德點點頭,擺手讓縣令找到后邊去,別妨礙他辦公事。
“柳絮怎么了?”含香靈問溫以陽。
溫以陽沒有回答她,只是看向柳絮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轉(zhuǎn)身追了上去。
“喂,溫大哥,你去哪兒?”含香靈喊道。
“靈兒,別喊了,他去追柳絮了,既然他去追柳絮,那我就放心了,我只怕她會出什么。”顧北陌拉住含香靈。
“出事?柳絮會出什么事?”
“先別管他們了,我們還是先看著審訊結(jié)果吧,這巡撫大人不知道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們還得多多觀望,只希望他能夠公平公正,黑白分明。”
只希望自己擔(dān)心的只是白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