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鷹隼牢牢盯著地上還在掙扎的男人:“如你背后那主子一般,拉著一條街的人陪葬,只為拉魏夫人下水,那才叫卑鄙!”
男人沒有說話,但此時也已經冷靜下來,他冷冷的望著紀若軒,似乎并知道應該說什么好,又或者他從頭至尾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見男人依舊不說話,紀若軒又淡淡開口了:“你一定不知道錢氏酒坊爆炸,究竟死了多少人吧。我來告訴你吧,錢氏酒坊爆炸共燒毀了店鋪五十家,民房一百家,死亡五十人,重傷三十人,輕傷一百人,死者中,十歲稚子十個。”
聽到紀若軒用一種十分平靜的口吻說出錢氏酒坊爆炸中死去的人,燒毀的房屋,男人心中竟微微顫抖起來。
“很可怕是嗎?那你知道如今那些人的生活都是誰在照料嗎?”見男人的面容之上顯露出來的情緒,紀若軒忽然眸光一寒:“如今他們用的帳篷還是吃食,都是魏夫人提供的。”
“這不可能!這些分明都是朝廷分派下來的救援物資!”男人終于說話了,皇城之中發(fā)生這樣大的危機,皇上不可能坐視不理!
“雖然在你眼中,給那些個災民提供吃食和物資,對于皇上來說是以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嗎?”紀若軒站起來,走到男人的身邊:“北境戰(zhàn)事不斷,南蠻蠢蠢欲動,哪個地方不要銀子?孰輕孰重,你不會分不清吧?”
“我!”男人一時語塞,有些說不上話來,他望著紀若軒,面色有些難堪,他曾是軍營之中退下來的人,對于戰(zhàn)事的殘酷,他又怎么會不知!
“真的是你!”一位較為年輕的婦人忽然站了起來,她扯下眼睛上面蒙著的布,失望的望著被五花大綁著,面上全是傷痕的男人。
見自己的妻子忽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男人忽然變得緊張起來,他想要辯解,卻又發(fā)現實在是沒底氣的很:“我想讓你們過的好些!”
“就為了銀子,你就做那等子喪盡天良的事情嗎?你是要別人戳著你兒子的脊梁骨,罵他爹是個畜生嗎!”婦人的眼淚忽然流了下來,她跪了下來,一拳砸在了男人的胸膛上,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對不起!”男人硬生生挨了一拳,低著頭,朝著婦人道歉:“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對不起!”
“你快將你的事情都同將軍交代清楚!”婦人推著男人的肩膀,聲音更大了一些。
“我!”男人有些躊躇不定,他望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又望了妻子身后此時已經被士兵扶到一旁坐著,冷漠的轉到一旁去的老婦人:“娘!”
“不要叫我!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老婦人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失望:“若知道你是這般德行,當初,我就該把你扔進糞坑里去!”
聽到母親的話,男人的面色一窒,他低下頭去,肩膀顫抖了一下,卻是緊緊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音來。
此時孟若卿從外邊進來,站著的侍衛(wèi)很有眼力見的從一旁端來一把椅子,讓孟若卿坐下來:“有苦衷?”
男人聞聲抬起頭來,目光對上孟若卿,瞧著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光,男人微微一顫,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有一種被人徹底看透的錯覺。
“我可以給你時間,但我想,那人應該不會再給你開口的機會了,不管你信與不信。”孟若卿忽然收回了目光:“哥哥,放了他們吧。”
“可是。”聽到孟若卿說的話,紀若軒整個人都忍不住跳了起來,好不容易才將這小滑頭抓到了,怎么可以放了!
“哥哥,你信我便是。”孟若卿朝著紀若軒微微一笑,面上滿是篤定的神情,瞧著孟若卿的樣子,紀若軒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只能擺擺手,叫人給他松綁。
男人被松了綁之后,站起來,便要去扶自己的妻子,誰想她徑直站了起來,沒有再理會自己,扶著自己的母親,慢慢的往外走去。
男人望著已經走出屋子的兩個婦人,忽然網向孟若卿:“你知道要對付你的人是誰?”
“跟我過不去的無非就是那么幾個,隨便猜猜也知道是誰了,我之所以沒找過去,不過是缺些證據罷了。”孟若卿眸光忽然一凝:“不過我也不介意動些特殊手段,顯然目前還不至于。”
“你為何說我不會再有開口的機會?”男人點點頭,憑著孟若卿的實力,要做些特殊手段,確實是沒有問題的,若是她沒有這樣大的本事,如今早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你背后之人是個什么樣的人,想必你比我還要了解一些,你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他會如何對付你,不是嗎?”孟若卿站了起來,她走到門口望著陰沉沉的天空。
男人眉頭也緊跟著皺了起來,他卻是要比孟若卿了解自己身后那人,自然也明白他會動用的手段,他忽然發(fā)現自己鉆進了一個胡同里,進是死,退亦是死。
“若是你,會怎么選擇?”男人望著孟若卿,忽然問出了連他自己都會驚訝的問題。
聽到男人的問題,就連孟若卿也忍不住感到有些驚訝,她以為這個問題,問誰都不可能來問她,即便如此,孟若卿還是做出了回答:“這似乎是個很難抉擇的問題,不過,若真是我,大概會選擇站在自己認為對的一方。”
“自己認為對的一方?”這個回答十分新奇,至少男人從來沒有聽到誰對自己這樣說過,他聽到最多的話大概就是那些不該做,那些可以做諸如此類命令式的話。
“立場不同,看到的東西也不同,所以選擇也不盡相同,可我們總歸是有目標的,目標會告訴我們如何是對的。”孟若卿轉過身來,朝著男人粲然一笑。
“在下定會給夫人交代。”男人朝著孟若卿說了一聲謝謝,便快步朝著自己的妻子和母親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