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紅瑛給他吼得怔了一下,旋即抹了下眼角,"你對我吼什么?我在那個家,孤苦伶仃的,自從你出事,你爸把那個女人和她生的兒子接回來之后,我心里哪天好過過?你不體恤我就算了,現在竟然還對著我吼?我計較這么多還不是為了你。"
莫皚剛才心緒翻涌得厲害,這會已經冷靜了下來。覷了眼祁逾明,見他臉色冷漠,下頜線條剛硬,眼神卻閃過一絲危險的利芒,快得令人難以捉摸。
"媽,兒子如今這殘廢模樣,拿什么去和他們爭?沒了兒子做后盾,你以后在老宅說話行事要更小心一些,不要被他們抓到了把柄,到時候讓爸爸對你更失望。"祁逾明說著喪氣話,可他的表情,他一身氣魄哪里有低頭認輸的頹喪?
莫皚想,或許是為自己保存最后的尊嚴吧。
蔣紅瑛無端心酸,抹著眼淚不說話。
"媽,李媽就留在你身邊照顧,兒子這里……"那雙瀲滟鳳眸透著一股意味不明的光射向莫皚,"這個女人把我照顧得挺好的,以后,我的生活起居就由她負責,要是讓我有丁點不滿意,看我怎么收拾她!"
末尾那三個字,完全是從齒縫中蹦出來的。
蔣紅瑛惡狠狠地接口,"對,就該狠狠收拾她,女人不能慣著!"
莫皚:"……"祁夫人,你說這句話時把你置于何地???
蔣紅瑛雖然沒能直接收拾莫皚,但聽了兒子的話后,認定了莫皚接下來不會有好日子過,便歡歡喜喜地走了。
莫皚在她走后,便專心哄著錦生,感受到一道冷冽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心有些懸。
沒懸多久,臉上忽然傳來一陣辣痛,卻是錦生摸了摸她的左臉。
莫皚痛得倒抽一口涼氣。
這口涼氣還未抽完,又是猛地一怔。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錦生看。
錦生盯著她的左臉,小臉焦灼擔憂,喉間是如受傷小獸一般的低咽嗚鳴。
再想想,錦生似乎是從她被打的時候開始情緒波動的。
意識到錦生可能是在擔心她,莫皚心里迸射出一股強烈的欣喜,"小錦,你能感受到身邊人的情緒變化了,是嗎?"
錦生笨拙開口,"呼……呼……"
說著,對著她的臉吹了一口氣。
柔柔的風在她臉上拂過,卻比靈丹妙藥都要好使。
笑容自她臉上綻放。什么疼痛,什么委屈,此時此刻統統消失。
祁逾明從沒見過莫皚這么開心的樣子。
他見過的莫皚,冷靜理智,傲然不屈,只是把她逼急了她會示以利爪。
可就是沒見過她發自肺腑的笑,常年寂冷的淺淺雙眸仿若燃起簇簇焰火,燦爛得仿若一朵漸次綻放的牡丹,國色天香,明媚動人。
莫皚也不是不會笑,只是平日里她的笑,帶著敷衍,帶著禮節,帶著勉強……
"少爺,你要的文件。"
直到祁伯的聲音忽然自他頭頂響起,祁逾明才驚覺剛才腦子里竟然在想莫皚。
在心里暗哼了一聲,接過祁伯手中的文件,轉著輪椅往門口走。
莫皚瞥了一眼祁伯手里那份文件,原來,他是回來拿東西的。
想法甫出,她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難不成還指望他是特意回來給自己解圍的?
祁伯小聲提醒莫皚,"少奶奶,少爺要走了,你不送送嗎?"
祁逾明聽見了,轉輪椅的手不自覺就慢了下來。
莫皚看了祁逾明一眼,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頭發往后梳得一絲不茍,露出光潔的額頭,飛揚入鬢的眉隱隱含著凌厲劍氣,眼尾微微上挑,顯得冷酷,鼻梁下頜線條硬挺,唇角緊緊抿著。
雖是完美的側顏殺,但他整個人都透露著不好惹的信息,遂輕輕搖了搖頭。
祁逾明眼角余光一直注意她,見到這一幕,重重哼了一聲,"讓她送?我怕我這一路休想太平。"
莫皚鼓起腮幫子,胸腔中騰起一股薄薄怒氣。
這話,是在拐著彎罵她掃把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