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每每凌莫凡看見小孩子的那種表情，我又覺得有了盼望。
至少為了凌莫凡，我該努力一把。
“哎，好吧好吧，真不知道你的公婆怎么想的，都這種情況了還想讓你生二胎。”醫(yī)生拿出一張單子在上面寫了幾個我看不懂的字眼。
她誤會了，以為我是有孩子的。
然而我只是有過。
拿著一堆藥從醫(yī)院出來，外面的天已經(jīng)有點黑了。
陰沉得像我的心情一般。
老天像是給我開了個玩笑，把那三個孩子匆匆送到我面前，又匆匆收了回去。到最后，還直接剝奪了我為人母的權(quán)利。
……
我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凌莫凡也回來很久了。
早上還答應了他要早點回來的，結(jié)果又沒能實現(xiàn)承諾。
把那堆藥放在車里，我不能就這么拿進去，只能等凌莫凡不在時候再藏起來。
腳步有些虛浮的走到門口，我的手猶猶豫豫的，過了好久才按下了開門的密碼。
見我進門，他坐在沙發(fā)上沖我勾了勾手。
我沒有像以往一樣靠到他懷里，而是往樓上走。
“我想去洗個澡。”
順便讓腦袋清醒一點，以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凌莫凡定是會起疑的。
我想了一路，也不知該怎么面對他，更不知道該不該跟他提起這事。
去到房間里，我打開柜子去拿要換洗的衣物，一眼便望到了那件給凌翼涵買的衣服。
把它取下來，放在手里摩挲了一陣，我又胡亂的塞進柜子的角落。
這衣服，怕是再也找不到可以穿它的主人了。
“想什么呢？”
站在柜子前暗自傷神了好一陣，腰間突然被人摟住。
我忽的一下把凌莫凡推開，兩個人都驚住。
凌莫凡驚訝我的不同尋常的反應，我驚訝于我的條件反射。
這是出自于對凌莫凡的愧疚造成的。
“對不起，被嚇到了。”我低下頭，不敢去看凌莫凡那張暗沉的臉。
“沒事。”他再次貼近，“快點洗完澡吃飯了，記得你昨天答應的。”
“我知道，你先去吧，我過會就下來。”
被凌莫凡抱著，我卻是僵得像塊木頭。
他對我越好，我的心就越發(fā)覺得虧欠他。
“嗯。”
腰間的手松開，我望著他的背影往外走。
我想上去像以往一樣靠在那堅實寬闊的背上，可是今天卻怎么都沒有這個勇氣。
……
洗完澡之后，我照著鏡子搓了搓自己的臉，不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太過僵硬。
總之這一陣先這樣過去吧，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我這樣安慰自己。
又在樓上緩了好一陣才下樓的。
我媽和凌莫凡已經(jīng)在餐桌上等著了，我沒來，她們也沒動筷子。
“洗的有點久，其實你們不用等我的。”我勉強擠了個微笑，在凌莫凡對面的旁邊的位置上抉擇了一下，還是選擇坐在他旁邊。
坐在他旁邊就不用面對著他了。
“沒事，快來吃吧，待會菜都涼了。”我媽招呼道。
三人坐在一起吃著飯，我一個人像是失了魂，連我媽叫了幾聲都沒聽見。
“錦韻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還是想吐嗎？”我媽放下筷子，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納悶道:“溫度好像還挺正常的啊。”
她是知道我這幾天總是反胃的事的，只是沒跟凌莫凡說。
回過神來，碗里的菜都堆滿了。
那都是凌莫凡夾的，他總是說我吃得太少，所以使勁給我夾菜。
凌莫凡在聽見她說我一直想吐的時候眼神閃爍了一下，“不舒服明天就別去上班了，我?guī)闵厢t(yī)院瞧瞧。”
“不！”
我略顯激動的拒絕讓凌莫凡和我媽都愣了一下。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了，我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就是小毛病而已，過幾天就好了，用不著去醫(yī)院。”
“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吧。”凌莫凡也沒有問什么，只是我知道我剛才異常的舉動肯定是引起了他的懷疑的。
“我有點累了。”放下碗筷，我只想找借口離開。
“怎么搞的，這才吃了幾口，要是真不舒服還是去醫(yī)院看看得好。”我媽操心的說道。
“讓她去吧。”倒是凌莫凡什么也沒說，直接讓我上樓去了。
回到房間里，我還聽見我媽在樓下念叨著要給我去買點藥什么的。
躺在床上，我用被子把自己包住，整個蜷縮成一團。
我想著趁凌莫凡還沒上來的這一段時間讓自己睡著，那樣就不會露出什么馬腳。
但是心里實在是太亂，翻來覆去了好久，我也沒有半分睡意。
這時凌莫凡已經(jīng)洗漱完上來了。
我迅速閉上眼睛，裝作已經(jīng)睡著了的樣子。
他輕手輕腳的關(guān)上門，應該是湊到床邊看了我一眼，我把頭用被子蒙上了，他大概是以為我睡著了，于是關(guān)了燈。
旁邊的位置往下沉了一點，凌莫凡身上帶著剛沐浴完的清新氣味，躺到了我旁邊。
腰間有只手搭了上來，我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下，不知道他感受到了沒有。
過了很久凌莫凡也沒有說話，我以為他睡著了，于是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不用這么糾結(jié)，給你一晚上時間考慮，要不要告訴我。”凌莫凡像是有感應一般的，開口說話了。
他果真是知道我心里藏著事的，只是在給我時間罷了。
我沒有回答，繼續(xù)裝睡。
他早上說有東西要給我的，只是到了現(xiàn)在，他也沒提起這事。
沒有就沒有吧，這樣我的內(nèi)疚還能少一點。
算是一夜無眠，直到快到早上的時候我才開始有了些睡意，只是這時已經(jīng)快要上班了。
凌莫凡起來的時候我是知道的，只是一直窩在被子里。
他也陪著我演戲，見我不起來也沒喊我，只是在臨走前在我額前落下一吻。
“記得按時吃飯。”
這是他今天早上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聽到凌莫凡的車開走了，我才從床上爬起來。
現(xiàn)在離我和凌莫凡上班的時間還遠著，這是在刻意給我留了一個臺階下嗎？
他早就料到我今天早上會刻意避開他的。
突然有點難受，我知道他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但還是什么都為我著想著。
越覺得愧疚，我就越不想去面對他，我不值得凌莫凡對我這么好。
……
今天我頂著個大黑眼圈去上班的時候把喻世庭和小星嚇了一跳，再加上我一整天都是無精打采的，他們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直到下班的時候才跟我打了聲招呼。
“葉總，我們走了啊。”小星和喻世庭從門縫中探出了一個腦袋，說道。
“嗯，你們早點回去吧。”我露出一個還算得上是正常的微笑。
喻世庭還想說什么，被小星拖走了。
下班了，公司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走了，我坐在辦公室里，有些迷茫。
思考了一天，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凌莫凡這個事情。
其實是該告訴的，這個事情凌莫凡有權(quán)利知道。一直拖著只是我不敢罷了。
我怕他會失望的，就像現(xiàn)在的我一樣。
這種期盼了很久卻被剝奪了所有念想的滋味不好受，因為我現(xiàn)在正在體驗著。
天已經(jīng)漸漸黑了，我還沒有想要回去。
再等等吧，再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要不要把這事告訴他。
即使我知道這事無論推到多久我都必須要告訴凌莫凡的，但我就是想再等等。
多等一會，凌莫凡就會晚一點失落，就會晚一點感受到這份痛苦了。
我打了個電話給我媽，說我要加班，得晚點回去。
具體多晚我自己也不清楚，大概得到凌莫凡睡著了之后吧。
夜晚的城市繁華而吵鬧，我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到處都是帶著小朋友出來玩的家長。
這事我腦海中幻想了無數(shù)次的畫面，我想凌莫凡也是。
只是現(xiàn)在很難做到了。
或者，如果不是我，凌莫凡應該早就能做到了。
在街上像個行尸走肉一般浪蕩了許久，我想著凌莫凡這時也該睡了。
驅(qū)車回到家里，整個別墅的燈都是亮著的。
我媽已經(jīng)回房休息，客廳里除了星星和點點之外再無他人。
一步一步踏上樓梯，我的腳步有些沉重。
房間的門是關(guān)著的，凌莫凡坐在床邊，面沉如水。
他還在等我。
“給了你一晚上，外加一天，考慮清楚了嗎？要不要跟我說。”
話里沒有威脅的意思，他是真的都依著我，我不想說他也不會強迫我告訴他的。
“……我先去洗個澡。”
我還是選擇逃避。
我討厭自己這種鴕鳥般遇事就躲的性格，可是我知道我改不掉。
特別是面對凌莫凡的時候。
“那就是決定不說了。”他站了起來，走到我跟前。
“都決定好了，為什么還要為這事傷神。開不開口是你的自由，不用因為你的隱瞞而感到愧疚。”
溫潤平和的聲音，并沒有因為這事而惱怒。
我眼眶一紅，迅速低下頭。
“知道了，不這樣了。”
“嗯，去洗澡吧。”他抬起我的臉，拇指有意無意的在眼睛下面擦了下。
我剛才沒有流眼淚下來，只是眼眶有點發(fā)紅而已。
不過被凌莫凡觸了那一下之后還真有點忍不住了。
緊急竄到浴室里照了下鏡子，眼淚這時才掉下來，還好沒讓凌莫凡看見。
接好水，泡在浴缸里，溫熱的水流洗滌著身上的每一處，可是怎么都沖刷不掉心里的那塊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