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沒有不確定,因為我知道就是他了。
我抬頭看向凌莫凡,他的眼神一直放在那束光上,沒有畏懼的意思。
如果不是他怕的話,那就是擔(dān)心我會怕了。
所以才會抓住我的手的嗎?一個披散著頭發(fā)的女人從上面掉了下來,然后在空中懸掛住,她的脖子上還被一根繩子綁著,身上穿著一身白色裙子,上面染著好幾片血跡,那露出的腿上也是傷痕累累。
她的臉被頭發(fā)擋住了一大半,不過從那頭發(fā)露出的縫隙之間還能能看出她的五官上面沾染著一些鮮紅的血漬。
那應(yīng)該不是群眾演員假扮的,應(yīng)該是用某些人偶之類的裝出來的。
我雖然覺得這一幕也挺嚇人的,可是此刻我的注意力全在我和凌莫凡緊握住的手上,都沒有太注意到別的東西。
看完之后,凌莫凡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走吧,應(yīng)該快出去了。”
他若無其事的往前面走,還是沒有放開我的手。
不知是不是忘了,直到走到鬼屋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時他都沒有松開。
周圍終于又亮起來了,場景又變化了。
周圍突然傳來了鏈條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是人的腳步聲。
聲音是從后面?zhèn)鱽淼模栽趫龅乃腥硕纪竺嫱ァ?
在我們剛剛走過來的那一段黑暗的路途中,有一個魁梧的身影越走越近,光是一個影子,就已經(jīng)足夠給人壓迫感了。
后面的人有些機(jī)靈的已經(jīng)往前面趕了,還有一些不怕死的想要一探究竟。
那人就站在路燈下,隨著他的模樣慢慢浮現(xiàn),所有人都因為那道身影的逼近全部往后面挪動。
因為那基本不是什么鬼神之類的打扮了,那更像是一個殺人狂,他的頭有一大半邊臉都是被丑陋的疤痕覆蓋的,頭皮被砍出了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血漬往下面流淌著,偶爾透出的一小塊完整的皮膚里長著幾根稀疏的頭發(fā)。
他的左眼被耷拉下來的皮膚擋住了一大半,然后往下面不斷的淌血,他的嘴角是裂開的,強(qiáng)行往上面提拉著。
一只手上拖著一條粗大的鐵鏈,另一只手上拿著一把電鋸。
這讓我想起了那部膾炙人口的電影電鋸殺人狂,那還是我好幾年前看的,不過即使是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我也還清晰的記得那驚悚的場面。
那人在露出原本的身形之后,朝我們這邊的人群咧開了一個驚心動魄的笑,這時周邊的音效也開始到達(dá)了它的高潮。
大概和電影的聲音一模一樣,男人接近于癲狂的笑著,混濁又刺耳。
那人的妝效簡直完美,看不出一絲瑕疵,就是這么遠(yuǎn)看著,我都覺得很惡心。
那人把手里拖著的鏈子松開,鐵鏈啪嗒一聲落到地上,聲音從音響內(nèi)傳出,整個場內(nèi)聽得清清楚楚。
把鐵鏈丟掉之后,那人開始拉動手里的電鋸,一邊拉動著,一邊朝我們這邊跑過來。
周圍的人開始奪命一般的逃竄,我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為已經(jīng)被嚇得腿腳發(fā)軟了,剛剛都沒被那些鬼怪嚇到的我,被這么一副場景嚇到了。
有時候癲狂的人類比虛無的鬼怪更可怕,所以比起那些,這種驚悚真實的畫面更能給我沖擊感。
不斷有逃跑的人撞到我我也無動于衷,直到凌莫凡拉了一下我。
“嚇傻了?”他的聲音把我的腦子從一片空白中喚了過來。
我麻木的點了一下頭,看著哪個電鋸狂人朝著一直沒有動靜的我們奔過來。
離得越近,他臉上的笑容就越發(fā)開心了,我猜測那個演員可能是真的開心,因為已經(jīng)嚇到人了,不過那發(fā)自肺腑的笑出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的臉上就顯得有些慎人了。
現(xiàn)在不用音響我也能聽見他手上電鋸發(fā)出的嗡嗡聲了。
就在隔我大概還有一兩米遠(yuǎn)的時候,我的視線突然被人擋住了,隨后我全身都被人抱在懷里。
電鋸聲就近在耳邊,然后我聽見凌莫凡說了一句,“走開。”
在說出這句話時,面前的人的胸腔微微顫動,毫無疑問,那就證明把我抱著的人就是凌莫凡了。
恐懼感逐漸被激動蓋住,過了一會兒,那電鋸聲還真的遠(yuǎn)去了,面前的人才把我松開。
“我……你……”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凌莫凡,激動到說不出話來。
凌莫凡,居然主動抱我了。
“走了,這里面挺無聊的。”他不是很滿意的說,旋即往出口走。
我看了一眼周圍被那個電鋸狂人嚇得抱成一團(tuán)的人群。
不知他們聽見凌莫凡這么說,會是個什么反應(yīng)。
我之前居然還擔(dān)心這鬼屋會不會給凌莫凡的腦神經(jīng)造成什么刺激,現(xiàn)在看來,我更應(yīng)該要擔(dān)心的是到底有什么能給他造成什么刺激。
走出了鬼屋,外面充足的光線讓我的眼睛稍微感到了一些不適應(yīng)。
往鬼屋的出口方向看去,不斷的有人從門口奪門而出,更甚的還有一些是爬著出來的。
隨著一陣銳利的尖叫,最后一波人也從里面跑了出來,電鋸狂人就追在她們身后,提著他的電鋸。
直到他出來了我才發(fā)現(xiàn),剛才光線太暗我沒看清,他手上的那把所謂的電鋸,就是一個兒童玩具而已,而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音效也并不是他造成的,那就只是他背后攜帶著的音響造成的而已。
有了這些穿幫,我感覺就連他頭上的裝飾,也顯得不是那么真實了。
我剛才居然害怕得挪不動腳,這太傻了。
那個電鋸狂人出來之后還在樂不可支的笑著,嚇唬著他旁邊的游客,以及跟他一樣做著群眾演員的同伴。
不過到了外面他就顯得不那么恐怖了,而且從臉龐和身形來看,甚至還能看出一點一個清秀的少年的影子。
那人還在笑著,突然把視線轉(zhuǎn)到我們這邊,看到凌莫凡時,眼底好像露出了一點畏縮。
我不知道他這眼神是不是因為看見凌莫凡才露出來的,反正我只知道在他嚇我的那一段時間里凌莫凡只是對他說了簡簡單單的“走開”兩個字。
這應(yīng)該不是他畏懼的原因吧,除非凌莫凡露出了什么兇悍的表情,但是我猜測應(yīng)該不會是這樣。
凌莫凡那張死人臉除了冷漠還能做出什么表情來,所以不可能會這樣的。
“結(jié)束了,走吧。”
出了鬼屋,凌莫凡像是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自顧自的往外走。
我懷疑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一場夢而已,不然他怎么一點表示也沒有,還是認(rèn)為這樣親密的接觸是很正常的事情?
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一下子像沖上了云霄,一下子又像跌入了谷底。
凌莫凡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個人在后面失落了好一陣,旁邊的哭聲又引起了我的注意。
又是小孩子的哭聲,有了之前的經(jīng)驗,我反射性的看了一眼凌莫凡的反應(yīng)。
還好,他的表情還算自然。
我這才放心的把視線放到聲音的源頭之上。
一個小男孩站在路邊上,嚎啕大哭,身邊也并沒有家長什么的陪在身邊,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他走丟了。
凌莫凡也注意到了,淡漠的轉(zhuǎn)過頭去瞥了一眼,沒有想要去問一下的意思。
我抓住他身后的衣服,他回頭。
“要不要去看一下吧。”我提議到,如果是我搞錯了,去問一聲也是無妨的。
凌莫凡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他也并非是什么鐵石心腸的人,但就是不那么熱心就對了。
我好奇要是我不說這一句他會不會真的就這樣走掉。
說完,我們兩人往小男孩那邊走去。
那個小男孩看見我們過來,有些顧忌的退了一小步,那哭得稀里嘩啦的模樣,讓我已經(jīng)許久沒有出現(xiàn)的母愛再次泛濫了。
“小朋友,你叫什么呀?”我蹲下,問他,這話一問出口,我又覺得不對勁。
怎么感覺像是拐賣兒童的標(biāo)準(zhǔn)開頭呢。
在心里呸了一句,我又重新問道,“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小男孩停止了哭泣,揉了揉哭得通紅的眼睛,“媽媽……不見了……”
他的聲音說得不清不楚的,帶著小孩的小奶音,應(yīng)該才剛學(xué)會說一點話的樣子,我的心簡直要被萌化了。
“不見了?不見多久了?”
事實證明,我的推測還是沒錯的,不知是誰這么粗心大意的把自己孩子都給丟了。
“不知道多久,很久了。”小男孩說著,又要哭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阿姨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我遇到這種事情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因為我也差點就是一個母親了,自己的孩子不見了,我知道這事對一個母親來說有多痛苦。
“好。”小男孩乖乖的點頭,我把他因為流汗而粘在臉上的頭發(fā)撥開,看來真的是很久了,哭也哭很久了,這么冷的天都哭出汗來了。
還好沒有遇上什么壞人,不然都不知道后果會怎么樣。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努力把自己的語氣放得輕柔,那樣就不會嚇到他。
“我叫童紀(jì)軒。”
“那阿姨叫你軒軒好不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