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微弱的搖了搖頭，用這樣的方式去安慰他。

凌莫凡從沒對我說過這話，因為他從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這次也是一樣。

都不是誰的錯，又或者誰都有錯，所以不能把所有的錯誤都歸咎在一個人的身上，這不公平。

要怪，就只能怪凌辰云太陰險了吧。

我的拳頭暗自攥緊，再次閉上眼睛，不讓凌莫凡看見我眼中的恨意。

果然留著他就是后患無窮，他發起瘋來沒人能擋得住。

渾渾噩噩不知多久，飛機終于落了地。

我靠在凌莫凡身上，任由他扶著我下著階梯。

現在身上就跟快要散架一般，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就跟隨時都要跪下去一般。

凌莫凡原本想要抱著我下去的，但我嫌麻煩，所以堅持不讓，但現在看來，好像這樣更麻煩一點。

剛下了平地，凌莫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騰出一只手，拿出電話。

我緊緊的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讓我恨之入骨的名字。

大概是凌辰云又來催我們了，他已經很是迫不及待了，對于馬上就要接手凌氏的事。

“不用催了，剛下飛機。”凌莫凡微皺著眉頭，對他這一次次的催促感到有些煩躁。

聽電話里的人說了一陣，凌莫凡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凝固。

“怎么了？”我有些顫抖的問出口。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跟著他的表情開始凝結了。

以前想到的所有的壞情況全部都涌了上來。

應該，不會吧？

凌莫凡不回答我，只是朝著電話里說了一句，“你再說一遍？”

他當然不可能是因為沒有聽清楚才問的。

那么，就只有另一種情況了。

我瘋了似的奪過他手里的手機，剛好聽見凌辰云在那邊說：“你的孩子已經被我殺死了！”

陰冷的語氣，仿佛地獄里出來的修羅。

然而這并不是讓我懼怕的根本，讓我怕的，是那句話，他說，我的孩子已經被他殺死了。

殺死了……

好像周圍的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跟在夢里一樣，腦袋一直在嗡嗡響著，好吵。

“錦韻？葉錦韻？”凌莫凡低頭看我有些蒼白的臉色。

我看了他一眼，像是啞了，什么話也說不出。

之后，我的世界什么聲音都沒有了，我只能看見，凌莫凡憤怒的把手機砸在地上，碎片就像我的心一樣，碎開了。

我緩緩倒了下去，凌莫凡半蹲著，緊緊把我抱著，他的嘴巴在動，在說什么？

我聽不見。

有東西把我隔住了。

身上的溫度怎么好像全都消失了一般呢？從腳底，到胸口，再到大腦。

凌莫凡抓著我的手，我還是感受不到溫度，明明他的手都是很溫暖的才對，但我就是感覺不到。

聽覺，觸覺，相繼消失，眼睛也緩緩閉上了。

像是要死了一般。

也好，死了也好，反正什么希望都沒有了。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我的腦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個。

……

周圍的白色刺得我睜不開眼睛，或許是已經到了天堂了。

我大概就可以和我的孩子見面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一覺醒來還是在病房里，心還在隱隱作痛，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原來剛才又做夢了。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我只記得，剛剛昏迷的那一段時間里，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我和凌莫凡還是在那個美麗的海島上，我的孩子還在我的肚子里，安然無恙的，沒有被人害死……

但是一切遠不如夢里的那般美好。

葉夢雅的詛咒成功了，但是不好的全部發生了我的孩子身上。

真希望死的那個是我，一條賤命，收去也罷，就不用拖累我身邊的人了。

那樣我那可憐的孩子就不用剛生下來就遭受這般苦痛。

原來之前所有的兆頭，都是在提醒著我，這是碰巧，但又是必然。

在所有壞事來臨之前，都會給我一個預兆的，葉夢雅的詛咒是，那個夢也是，還有那天我莫名其妙生出的懷疑也是。

它們都在暗示著我，只是被我固執的否決了，所以才會造成現在的一切。

我開始相信了，這些子虛烏有，毫無科學根據的事情。

或許我跟凌莫凡在一起天生就不合適，我們的結合就是不詳的，那天突如其來的疑問早就映照出來了。

我自己心里都已經開始懷疑了，兩個根本就毫無交集的人，怎么可能會永遠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原來都在冥冥中安排好了，只是我一直不肯放手。

我這人就是命賤，所以什么事都不順，拖累了這么多人，凌莫凡，我爸，還有連帶著失去了三個孩子。

這三個孩子都是無辜的，可為什么要因為我，而失去他們的生命。

終于明白了心灰意冷是什么意思。

我想走了，不想再連累他們了，我想永遠消失了，這樣大家都輕松。

或許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就不用耽誤了凌莫凡，沒有我，他可以過得更好，至少不要為我的這些破事到處奔波。

周圍的世界好像都失去了光彩，就像小時候和楚艷還有葉夢雅呆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不過我身邊還是有一絲光亮的啊。

我看了一眼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的凌莫凡，他像是在閉目養神，但卻是真的睡著了，只是睡得極淺。

在沒有孩子之前，他就是我灰暗的世界唯一的一絲光亮，但是我也必須要離我的光遠去了，為了不讓他跟著我一起凐滅。

我這種人，只適合呆在雜草叢生的陰暗角落里，永遠。

最好不要去接觸到他，他的世界本就該發光發亮的，不該為了我而把他自身玷污。

我看著凌莫凡臉上的倦色，有些心疼，他大概從我生產的那一刻開始就沒好好睡過，在心情極度不佳的狀況下，還要一直去忙這忙那的。

好舍不得，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須這么做了。

凌莫凡睡著，眉毛突然微微皺起。

這是做噩夢了嗎？

我抬手，去撫平，他感受到這動靜，抓住我的手，睜開了眼睛。

“醒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驚喜和困頓。

我細微的“嗯”了一句。

不是單純靠喉嚨發出的聲音，是氣流在喉嚨里穿過發出的聲音。

因為喉嚨里面已經干澀無比，這還是我調節了很久才能簡單的說一兩句，在醒來的時候我差點以為自己啞掉了。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凌莫凡坐到我身邊，抱住我，下巴在我頭發上摩擦著，他的手緊的像是怕我消失了一般，我用力的回抱著他。

“你知道……你剛才脆弱的就像快要死掉了一樣嗎？”凌莫凡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大概知道吧，我自己剛才的情況，我也以為我要死了。

但是我沒有回答他，只是抬起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我只想在這短短的時間把他的音容笑貌全部刻在腦海里。

“怎么了？”凌莫凡感到我有些不對勁。

“沒有，我愛你。”我撲到他身上。

心終于有了一些動靜，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剎那這個地方好像就沒動過了了。

“葉錦韻，你到底怎么了？”凌莫凡抓住我的手臂，把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一點，很是嚴肅的問我。

我今天的行為舉止徹底引起了凌莫凡的懷疑。

“凌莫凡，我好疼。”我有些委屈的說道。

凌莫凡連忙松開手，以為是他把我弄疼了。

其實疼的是某個砰砰跳著的地方才對。

眼淚終于止不住了，為失去孩子流的，也是為了將要離開他而流的。

“不許哭了，以后還會有的。”凌莫凡柔聲安慰著。

然而他越安慰，我哭得越兇了，我差點把自己剛才暗下的決定全部推翻了。

好想告訴他我們沒有以后了，因為我要走了，這樣他心里的落差是不是就會沒那么大？

但是我不能告訴他，因為凌莫凡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讓我走的。

為什么這么好的一個人會愛上我，我有什么值得他愛的。

凌莫凡被我的哭聲弄得手忙腳亂的，一開始他還幫我擦著眼淚，但淚水就跟開了的水龍頭一樣，完全關不住了，到最后他只能用力抱著我，緊緊的。

即便是被他抱得喘不上氣我也想要留戀一下這種溫存。

這是唯一能帶給我一些安全感的地方了，以后就再也體會不到了。

都不記得上一次哭得這么厲害是什么時候去了，盡管想好好發泄一下，但理智告訴我，我不能這樣了。

我要表現得平靜一點，不讓凌莫凡起疑心，這樣我才能安心的，無聲無息的離開。

收住眼淚，我問凌莫凡：“我睡了多久？”

看外面的天色，應該是傍晚了吧。

“大概，半天。”

居然才半天，我以為我這一覺已經睡了挺久了。

“我們……”我想問他關于我們的孩子，但是說到一半喉嚨被梗住了。

算了，那就不問了，我怕我忍不住哭。

凌莫凡已經夠心煩意亂的了。

“我會派人去找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凌莫凡知道我要問什么，我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趴在他肩膀上，抹去臉上的痕跡，不能讓凌莫凡看見了。

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敲了幾下。

凌莫凡松開我，說：“進來。”

門被人小心的推開，像是很怕打擾到我們休息一般。

季小希探出了個腦袋，見到我醒了，訕訕的笑了笑，“錦韻姐，凌總。”

我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