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祥第二天晚上才回去。屋子里的燈從客廳一直亮到陽臺,走近點聽到噼里啪啦按鍵盤的聲音。
“艸要罵人去玩CF玩個幾把wow。”
“盾斧盾斧上盾斧。”
“Lok'Tar ogar rrrrr”
“阿叼!”
林在福插了耳機,手邊是啃了一半的方便面餅,腳邊放了個水壺,地上還有幾包方便面包裝袋,想必是已經懶到連面都不泡發了,直接干啃,也不知道修了多久的仙。
李吉祥搬張凳子坐到他身邊看他打游戲。
林在福微微偏頭,目光仍然停在屏幕上,對著麥說:“打過這一卡就下了。什么坑隊友,溜了溜了。”
還伸出腳把地上的垃圾往回護了一下。
李吉祥其實很喜歡看別人打游戲的,奈何自己手殘,沒有網癮這條靈根。果然是作為金主的威嚴讓這個年輕人這么害怕自己嗎?
李吉祥咳了一聲,發出成熟穩重的聲音,說:“沒關系。”
此時桌子邊上的電話響了,林在福扔了一邊耳機,按了免提。
聽了沒半分鐘,林在福整個人弾了起來,沖出去一邊刷牙一邊穿鞋:“李先生,我要去撈我的小姐妹。”
李吉祥也馬上說:“現在半夜了,你一個人出門危險,我載你。”
一開門就看到一個扎丸子頭的女孩蹲在門邊哭,林在福腿長,三步當五步使,一擺就進了屋,擋在女孩身前:“沫沫,你還好嗎?就是這個男的欺負你?”
屋里還有一男一女,頗為衣衫不整。
門口蹲著的小丸子哭到滿臉通紅,眼睛瞇成一條縫,鼻涕眼淚往下滴:“嗚嗚嗚嗝——我出差一個月…打算回來給他一個驚喜…誰知道…嗝…一回來就發現被綠了…嗚嗚嗚嗝~~~”
男人說:“小沫,你別這樣,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你經常出差,我們的感情早就淡了,再說你當模特的,經常拋頭露臉,也不能早結婚…你別哭了,我們好聚好散吧。”
女孩哭到咬舌頭,林在福拍了拍他,站起來挺直腰板:“那你一開始就斷清楚。”
男人又看了一眼林在福,說:“再說…你不也在外面自己玩自己的嗎?誰也不要怪誰了。”
林在福兇神惡煞地說:“你給我放干凈點,玩什么玩,gay蜜沒聽過吖。”
此時屋里另一個女孩說:“現在又沒結婚,你情我愿,你個死八婆拉什么架,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哎呀。”林在福屁股一扭,腳一踱,雙手撐腰:“就你這個糊穿地心130線的也來碰瓷本茂懷路南北一條街艷壓群芳第一騒0?老娘出來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哼~”
男人穿條褲衩也擋在女孩面前,伸手推了林在福一下,:“我警告你,你不要亂來啊。”
“噫!你個臭男人不要碰老娘,今晚都不知道要洗多少次香薰牛奶浴才能洗掉這股渣味。噫!”
李吉祥悄無聲息的混進來給丸子頭擦臉。
男人起了一身雞皮,又看向溜進來的李吉祥。
李吉祥說:“看什么看,我茂懷路南北一條街艷壓群芳第一騷0的金主。”
女孩罵了句:“一個一個奇型怪狀,我回房,你們慢慢吵。”
林在福立刻說:“你別走啊,老娘還沒和你算帳呢,還有那邊那個男的,老娘的小姐妹是你說綠就綠的嗎?沫沫,你有什么話盡管跟這個男的說,姐們罩你。”
誰知道女孩進去接了盆,照著林在福潑下去:“死八婆,滾啦。”
林在福一把扯過男人,擋在自己前面,還是被潑濕了一點,男人轉過身來就去揪林在福的衣領。
“哎呀!晦氣!想和老娘扯頭花?”說著林在福對男人使出了用小拳拳捶你胸口。
李吉祥拿出自己的水壺給丸子頭遞了口水,丸子頭喘過氣來,緩緩地說:“這間房子是我租的,要滾也是你們滾。”
李吉祥和林在福紛紛向男人投去震驚的目光。
男人說:“我也出過租金的,沫沫,現在我被淋濕了,不方便,不用做到這么絕吧。”
林在福磨著爪子:“你滾不滾!信不信老娘現在一個電話喊百來個好姐妹過來實地考察。”
李吉祥也站起來,模仿電視上霸道總裁的舉止,背著手冷哼了一聲:“天涼了…”
林在福趕緊過去摟了李吉祥一下:“李先生,別,這樣我們就真成來搞笑的了。”
李吉祥說:“嗯?哦,哦,噢。”
林在福又重新找到切入點:“你們滾不滾,我打電話了,打了啊。要點臉。”
李吉祥也瞇起眼睛,陰險地說:“你們不走,我就找房東報警了,擅闖民宅,判三年!”
女孩先受不了了,走到房里扔給男人一條褲子,拖著他就走。
“渣男。”男人出門的時候丸子頭吼了一聲。
最后林在福把姑娘哄到沙發上坐下,安慰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回頭一看,李吉祥已經拖完地,在疊被翻亂拋到地上的衣服了,而且把男裝都分出來找了個袋子包住。
最后姑娘還是先找了個賓館下榻了。林在福回去之后第二天睡到日上三桿。
而李吉祥第二天準時六點起床煮早餐買菜。
回來之后沖了陽臺地板,洗完窗簾沙發套才把林在福叫起來,洗他的床單,曬床墊。
把床墊搬到陽臺上,李吉祥忍不住躺了上去曬太陽,然后床墊就抖了一下,林在福也爬了上去晾肚皮。
李吉祥睜開眼,看到林在福看著自己在傻笑,本來就有點透明的瞳孔被太陽一照,晃得李吉祥一陣眼花。
李吉祥倒吸一口涼氣———這個人長得真好看。
然后又想到了自己:自己雖然瘦了點,也沒林在福高,但…但有時候還是很有氣勢的,電視說穿圍裙會做飯的男人特別性感特別有魅力,不知道林在福覺不覺得…
李吉祥的耳朵尖以肉眼看見的速度紅了起來,發出一個心靈的拷問:我在想什么。
林在福心里想:小嘴小臉可愛,小手手也可愛,穿的圍裙也可愛,非常可愛。
林在福說:“我們一起…”
李吉祥:“…?”
林在福:“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在你面前撒個嬌哎呦喵喵喵喵喵。”
李吉祥:“…”
林在福:“我過兩天回家過年。”
李吉祥:“今年不做兼職了嗎?”
林在福:“自從被包養了以后就不思進取了。”
李吉祥:“買到車票了?”
林在福:“早一個月前就買了,空調硬臥,贊。”
李吉祥點點頭,說:“我也這幾天要走了。”
李吉祥心里想,豪門家族倫理劇。
算了算時間,這些天要回去工作,也沒什么時間回來了,今天就當過年大掃除了吧。
李吉祥一拍床墊:“起來吧,我們去把春聯貼了。”
春聯是早上賣菜回來,平時在公園寫大字的老大爺攤子上買的,長聯10塊,四字的三塊,就是一張薄薄的紅紙,內容也是迎春,平安,快樂一類的,上下聯艱難地拗出了個正確的平仄聲,對仗不算工整。
李吉祥貼春聯的道具也很復古,連透明膠都不用,是用淀粉煮出來的漿糊,就用個吃飯的碗裝著。
上一年也是這樣貼的,所以李吉祥跨坐在A型梯上把前年的漿糊先鏟掉了。舊年李吉祥一個人住的時候也貼,更像一個儀式。不同的是今年多了張學業進步。
林在福在下面遞抹布小刀鋼絲擦,一只胳膊挽了個小水桶,洗完墻壁之后又換成春聯剪刀小刷子。
雖然到過年的時候沒人住,但一眼看去的確十分有過年的氣氛。
林在福買了幾個月心心念的大瓷碗終于趕在快遞停運前到了,加上包裝差點進不了門。
李吉祥回來的時候,看到林在福正在擦一個大碗。
“這么大的碗,用來裝什么的?”
“不是碗…是…沙發椅,裝人的。”林在福左顧右盼地說。
李吉祥疑惑地滾進去躺了一下,碗壁的弧度有點硌,用抱枕墊了一下才能躺下,躺著躺著,又換了個團起來的姿勢,居然恰恰好。
李吉祥又疑惑地跳了出來。
林在福指了指旁邊的籃子,又指了指碗:“這個,和這個,你喜歡哪個?”
李吉祥爬到籃子里,調整了一下睡姿,打了個哈欠,說:“這個。”
李吉祥走的時候給林在福包了封888的紅包。沒有多包,那個男孩子,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從當年那副兇神惡煞憤世嫉俗的樣子進化成了今天這個模式,但其實骨子里其實仍然還是很要強的,也很溫暖。
李吉祥多多少少察覺到自己的想法,連忙吸了口寒氣,讓自己清醒一點。
至于那個“家”,李吉祥并不想回去,與其說是“厭惡”,還不如說是“害怕”,盡管他一直用局外人的姿態存在,但他不敢直視老人眼里披著關愛糖衣的愧疚之情。
他并不是復仇者,甚至連仇恨這種感情也沒有。他只是想要揭穿一個謊言,還原一個事實。
“瓷碗收到了。”
“么么噠,謝謝親的惠顧哦,親的小貓咪喜歡嗎?”
“微妙。好像還是比較喜歡爬貓籃子。”
“親是第一個定造這么大的噢,說不定入夏了就喜歡了呢~上次的逗貓棒好用嗎~?”
“第一次就看出是在逗貓了,扒了兩下就沒興趣,也不知道被叼到哪個窩藏著了。最近把我家貓要去原來的家住幾天,也不知道睡不睡得著。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