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逸暄眉頭緊蹙,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
“沐公子?”
女子輕柔的呼喚聲忽然從人群中傳來,透著幾分欣喜。
沐逸暄尋著聲音的來源處望去,見一鵝黃衣裙,面罩薄紗的女子款款走來,不禁面露疑惑,他們認識?
女子來到近前,沖著沐逸暄福禮,“小女子彭惜文,前幾日,沐公子拾到了小女子的玉佩,并好心歸還。”
沐逸暄恍然大悟,溫和的笑笑,“原來是姑娘呀。”
“沐公子家住在這附近嗎?”彭惜文柔聲詢問,目光不經(jīng)意的瞥了眼旁邊的馬車。
“不是,在下來游湖,彭姑娘可知道,前邊發(fā)生了什么事?”
彭惜文眸子微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個姑娘逃婚,夫家派人尋她去拜堂,姑娘不從。”
“這樣啊……”沐逸暄看了眼正跟男子扭打在一起,發(fā)絲凌亂的姑娘,抿了下唇,很快收回了目光,“彭姑娘,在下還要去游湖,告辭。”
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上馬車。
“沐公子可是要去夢溪湖?”彭惜文詢問。
“正是。”
“巧了,小女子也正要去那里,這邊的道路堵了,馬車不容易過去,小女子家住這附近,知道一條近道,給公子帶路如何?”
沐逸暄遲疑了一下,點頭,“隨行的有三位姑娘,彭姑娘去后邊那輛馬車吧。”
彭惜文笑笑,“好。”
“……”
沐逸暄又看了眼那個新娘子,心里有種怪異的感覺,搖了搖頭,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掉頭離開。
馬車?yán)铮逡蓐研牟辉谘桑X中都是那個新娘子,莫名有種熟悉感,卻不知道在哪里見過。
離開很遠,忽然一個激靈……腦海里不期然閃現(xiàn)一張臟兮兮的小臉……與剛才那位姑娘的臉重合……
“停車!”
沐逸暄語氣有些焦急。
“小舅,怎么了?”洛小晨皺眉。
“我有點事,你們先去游湖,我隨后就來。”
沐逸暄下了馬車,匆匆離去。
洛小晨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其余幾人面面相覷。
沐逸暄跑回了鬧街,卻早已經(jīng)沒了新娘子的身影,跑向街邊的攤販,“大叔,請問一下,剛才那個新娘子去哪里了?”
“當(dāng)然是被帶去拜堂了。”
沐逸暄心一沉,“大叔,知道那姑娘是哪家的嗎?”
“不知道,你找別人問吧。”
旁邊另一個攤主插嘴,“公子,那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不過聽說是嫁到桃溪街那個姓張的員外郎家里。”
“多謝!”
沐逸暄匆匆前往桃溪街,因為對城西不熟悉,走錯了好幾條路,逢人就問張員外家住哪里。
七拐八繞的,累得氣喘吁吁的時候,總算是找到了那戶貼著大紅喜字,門上掛著紅綢的豪宅。
正準(zhǔn)備上前詢問,就見一群家丁打扮的人跑回府,邊跑邊沖著門外的守衛(wèi)嚷道,“快去稟報老爺,新夫人投河了。”
沐逸暄渾身一僵,新夫人?是她嗎?
不多時,一個身材發(fā)福,頭發(fā)斑駁,穿著大紅喜服的老頭帶著人從府里怒氣沖沖的走出來,“投河了?哪條河?不識好歹的小賤人,真是晦氣!”
“老爺,新夫人跳進了閔河,會浮水的家丁正在打撈。”
“不用撈了,去彭家,他們彭家必須給個交代!”
“……”
沐逸暄望著他們遠去,轉(zhuǎn)身匆匆前往閔河,心情沉重。
此時的閔河,岸邊圍了幾個人。
河水凌凌。
沐逸暄站在河邊,望著平靜的河面,心中有些壓抑,這樣鮮活的一條命就這么沒有了,沒有人找她,沒有人報官……
一條生命的消逝,是這樣的微不足道,掀不起一點波瀾。
忽然覺得有些凄涼……
他現(xiàn)在去找,還能找到她的尸體嗎?
沐逸暄苦笑,沿著河岸往下游走去,步伐沉重。
走了一路,忽然瞥見河中央漂浮著一件大紅的嫁衣。
沐逸暄腳步頓住,遠遠的望著那件紅嫁衣,心沉到谷底。
停頓的片刻,衣服又飄遠了。
沐逸暄忙又往前走了一段,脫了鞋子下河,漸漸的靠近那紅色的“身影”,卻沒有看到人,只有一件嫁衣。
在河里找了許久,依舊沒有見到人,興許她還活著……可她一個女子……
雖然已經(jīng)立春,但是氣候依舊寒冷。
沐逸暄打了個哆嗦,久尋無果之后,上了岸。
衣服濕噠噠的粘在身上,也無心理會,也早已忘了跟洛小晨約定游湖的事,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著,心中悵然。
走了一路,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周圍沒什么人家,因為天色不算暖和,出來游玩的人也少,倒是有些冷清。
沐逸暄走得久了,有些疲憊,停了下來,隨意坐到了地上,衣服沾了泥,墨發(fā)被風(fēng)吹干了,顯得凌亂。
目光望著遠處出神。
“阿嚏!”
響亮的噴嚏聲從河邊泛黃的蘆葦叢傳來。
沐逸暄望了過去,蘆葦叢茂密,沒有看到人,但他剛才確實聽到了聲音。
緩慢的起身,走向蘆葦叢,明顯聽到有什么東西沉入水中,離得近了,依舊沒有看到人。
沐逸暄就近坐下,盯著蘆葦叢走神,剛才大概是幻覺吧……
過了不久,嘩啦一聲,一顆腦袋冒了出來,“阿嚏!”
沐逸暄怔忪,目光撞見一張蒼白的小臉,女子頭上插著一根紅色的發(fā)簪,身上穿著大紅色里衣。
衣服緊貼著身軀,勾勒出引人遐想的玲瓏曲線。
只是一瞬,沐逸暄一下撇過臉,耳根漲得通紅。
“阿嚏!”彭若楠打噴嚏的同時,瑟瑟發(fā)抖,河水冰冷刺骨,凍得她渾身都有些發(fā)麻了。
她沒有死……
沐逸暄有些激動,她竟還活著……
“姑……姑娘……水里冷……你……快上來吧,放……放心,沒……沒有人抓你。”
彭若楠往四周圍看了看,又警惕的盯著沐逸暄打量了半響,確認他不像登徒子,才緩慢的往岸上爬。
只是待在水里太久了,身子僵硬,爬了半天都沒能上岸,心里有些發(fā)慌,求助的看著沐逸暄,牙齒打顫,“你,你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