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程以湘喊痛出聲，“阿姨，你現在做這個！是想江逢以后向你學習、跟你一樣嗎？”

殘酷的、裹著淋漓鮮血的話，說得蔣知嫻分了神，手上的力道自然松開。

程以湘趁機抽回手，顧不上手指疼，走到江逢身前，把他護在身后。

那時她并不知道，她習慣了這樣護著他，直到她停止呼吸。

蔣知嫻雙眼失去焦距，膝蓋突然發軟，跪在地上。也不管程以湘還在，她的兒子也在，嚎啕大哭。剛才被那個男人折磨，她哭傷了喉嚨，卻還是這么生嚎著。

仿佛所有的委屈，都被程以湘的話給激出來了。

程以湘聽到撕心裂肺的哭聲，竟覺天崩地裂，卻不敢上前安慰，只是握緊了江逢的手。

最終，蔣知嫻哭啞了嗓子，哭紅了眼睛。

“你帶他去學校吧。”蔣知嫻依然跪著，艱難地撕扯著喉嚨。

她這前半生受的罪，怎么忍心讓他去受呢？

偶爾有男人有異樣的眼神看江逢時，她不也害怕嗎？

在剛才，她還不想江逢這么小帶女孩子回家亂來嗎？

……

她有做母親的本能，但是她不敢去面對。

程以湘的出現，挑戰她的權威，并且完全擊碎了！

此時此刻，她有得選嗎？

要在他兒子面前，殘忍地說“我寧愿你以后用身體去討好女人甚至是男人，也不愿意你去讀書”嗎？

而原因，僅僅是她無法承受這個突然出現的學生妹比她更愛他。

她做不到。

聽到蔣知嫻的話，程以湘險些喜極而泣，她激動地抱住江逢，“你聽到了嗎？”

江逢悶在她懷里，甕聲甕氣，“聽到了。”

期待好多年的事情終于成為現實，他反而沒有澎湃的反應了。

或許，他不忍心看到母親這樣崩潰。

或許，他無法坦然面對擠壓著他臉的柔軟。

“我會承擔江逢的學費。如果不夠，請你先借我們。”蔣知嫻聲音很輕，且沒有感情，“任何需要找家長的情況，都由你來應付。既然要學，他就好好學。”

片刻，她又自語似的，“我也希望他快樂。”

哪怕我從未做到過。

蔣知嫻雖然松口了，但是江逢上學對程以湘來說，仍然是個大問題。

江逢十二歲了，他從沒上過學，難道要從一年級甚至幼兒園上起嗎？

程以湘哪里忍心江逢去面對那些質問——

你為什么現在才上學？

你是不是太笨了所以一直留級？

……

程以湘選來選去，決定把他的起點定在六年級。正好江逢是小月份的，真進了班里，大半會和他同齡。

單單確定攻克哪個年級，僅僅是開始。

江逢雖然聰明，但他沒讀過書，直接進六年級，怕是跟不上進度。

為江逢的事，程以湘已經向家里開口，也沒吝嗇，給江逢請了她所知最好的英語、數學的家教，她教他語文。

肖禾是個浪漫的藝術生，他對程以湘上心，也會來教江逢唱歌、畫畫。

課業繁重，連程以湘看著連軸轉的江逢，都替他擔心。

然而最不覺得累的，恰恰是學得昏天黑地的江逢——這是他人生的轉折點，他拼了命，也要抓緊！

江逢好學且靈泛，一個多月后，選定學校的入學考試他就能做到九十分了，單科考試，他更是一張張向滿分靠近。

程以湘很欣慰。

“姐，我覺得讀書不難。”江逢整理好堆疊在小書桌上的書卷，“現在就讓我去讀書吧，我一定可以的！”

不知何時，他心里有種懵懂的愿望：他要快點讀書，快點追上程以湘和肖禾的腳步。

程以湘是對她最好的姐姐，而肖禾是活成了他最向往的瀟灑模樣。

“目前來看，你筆試估計沒問題了，面試也可以嗎？”程以湘擔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