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15日,程以湘的三十歲生日,她被確診了胃癌。
“江太太,您的胃癌已經晚期,如果及時治療,可能還有挽救機會。否則……”
兩年前,她氣得父親做手術,父親死在手術刀下,她對手術室產生了陰影。
只要想到要做手術,她就覺得無法呼吸。
從醫院逃了出來,程以湘始終不信自己的人生開始倒計時。
經過江邊,她吃力地翻上欄桿,面朝波瀾江水,晃動雙腿。
她穩住呼吸,從口袋拿出手機,按住江逢的名字。
“小逢,今晚你回家吃飯嗎?今天是我生日,我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菜,好嗎?”
那邊傳來微弱的聲音,聽起來是年輕漂亮的姑娘。
她沒有生氣,靜靜地等。
良久,江逢冷淡的回答:“不回,晚上有應酬。”
“那小逢,你忙。”
她掛斷電話,冷冷清清的,望著江面。
四年婚姻,她曾經以為,她是嫁給愛情。今時今日,她忽然明白:我其實早就失去我的小逢了。
可是她還是舍不得江逢,她希望在最后的時光,這個男人可以假裝愛她。
江逢比她小六歲,如果她真的死了,也該為他安排好以后。
再也沒有她的以后。
江風變得涼了,她扶著欄桿下地,開車去超市。
蔬果區,她勾背、低頭,掂量著小南瓜,仔細比對價格,終于做了決定。
“江逢,你看前面的大媽,選個南瓜都猶豫這么久,她一定不愛她的老公。”嬌滴滴的聲音從后面冒出,“你看我,給你選牛肉選海鮮,都是挑最好的。”
江逢?
難道是她的小逢?
“嗯。”
江逢的聲音,她哪里認不出?
他的“應酬”,是陪小三。
攥緊南瓜的手,突然用力,南瓜皮生剜著指甲肉,疼得鉆心。
她定定站在原地,想象年輕水靈的女孩兒,倚在同樣英俊年輕的江逢懷里。
只有她老了。
只有她變成了“大媽”,變成了生活里只有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黃臉婆。
只有她,失去了小逢。
不知道犯什么沖,她好端端站著,那姑娘非往她擠。
明知道身后是江逢和小三,她這樣喪氣這樣灰敗地出現在他們眼里?
她也是有自尊的,哪怕這些年她愛江逢愛得都忘了。
林筱雅認出她,故意踩她腳,臉上卻無辜,“江逢,你說現在的大媽怎么都這么霸道?自己買不起,還占著位置不讓別人挑啊?”
這不擺明了,諷刺她守不住江逢還不離婚嗎?
松開南瓜,她看到滲血食指,突然覺得疼。十指連心,她哪里都疼。
“走吧。”江逢認出程以湘,目光很淡,“你跟大媽計較什么?”
林筱雅不甘心,往他胸膛靠,“我哪里是要跟大媽計較,江逢,我是想為你做一頓飯。今天是我們認識一周年紀念。不管是這里的大媽,還是你家里的黃臉婆,都不能阻止我對你的一片真心。”
一周年紀念?
以后她每次過生日,都趕著他們周年紀念?
她不巧死在這天,她的祭日,江逢是不是也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