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下去,厚葬。記下他們的名字,他們——都是風離最好的勇士。”秦玉染眉頭緊鎖,對著夏花吩咐。幾位將士應聲站出來,自覺的將那七八人抬了下去。
好端端的,為何想到要對無辜將士動手?如果不是他們發現什么了的話……
“李戰,在哪里發現他們的尸體的?”轉身望著李戰,這件事不簡單,她唯一可以聯想到群人被殺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發現了跟著她的人。為了不泄露蹤跡,他們只好殺人滅口。
李戰還在為自己先前錯怪蘇了九黎而懊惱,如今聽她有事需要自己,立刻沖上前去,打算將功補過:“有些偏遠,屬下帶殿下過去。”說完,他扭頭對著其余將士吼道,“兄弟們先散了,守住自己的崗位要緊。”
他們也不多待,兩個人一前一后,往長平關外去。夏花瞅著秦玉染單薄的身子,一陣氣打心底上來,她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于是轉身上樓去替她拿披風。
一路寂靜,唯有兩個人踏在雪上的脆響,回蕩在空曠的雪地上方。她從小到大,只聽說過長平關,親自來到這里還是頭一回。早上在城頭看的時候,心里只覺得一片蒼茫,尚有盡頭可言,沒想到親自下來走一遍,心境變得不一樣了,只覺得是自己很渺小。
“前頭有處陡坡,陡坡下是裂谷。之前夜班的時候,有不少兄弟不記路掉下去,一命嗚呼。”李戰開口說,語氣中滿是懷念和悲傷,在這空曠的地方聽來,很是嘹亮刺耳。
秦玉染心里有些疑惑,但是稍微想了一下后也就釋然。雪下的大把一切都掩埋起來,所有的地方都是一個顏色,看上去也就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自然也就無法看出來原本的地形地勢。
“你是這里的總管嗎?”秦玉染沒有對他的問題進行深究,只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戰不解的回頭瞥了她一眼,而后扭頭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唏噓:“是啊,十幾年了。”
數十年如一日的守關,確實不容易,要知道沙場向來是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死的時候,都差不多是馬革裹尸,青山作伴,很是寂寞。
“還有多遠?可還要下那陡坡?”秦玉染繼續問他。
李戰停下腳步,抬頭向前方注目,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緩緩回答道:“他們的尸體在那陡坡谷底發現的。”
順著他的目光,秦玉染望去,卻什么都沒看到。但她覺得,她離要找的東西不遠了。
秦玉染和李戰出來的時候急,一沒帶火把二沒帶裝備,貿然下去只怕會一個不小心摔死。李戰死活都不肯同意再繼續走下去,只態度生硬地讓秦玉染在原地待著不動,自己好去尋個避風的平地扛過今晚。但秦玉染向來有事必做,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無法阻止她的腳步。等李戰前腳剛一走遠,她后腳就翻身下陡坡。
白雪反射了潔白的月光,將四周一一照亮,大概這就是大雪覆蓋帶來的好處吧,起碼黑夜不在嗎那么黑。秦玉染小心翼翼地探著腳下的路,確定可以走了才放心地放下腳。
這樣很是浪費時間,約摸走了半個時辰,抬頭一望,卻是沒走多遠。李戰怎的還沒尋來?她心下雖然甚是疑惑,腳下卻也不敢多耽誤。萬一今夜再下起雪,只怕幕后人留下的證據就沒了。
身后的路蜿蜒曲折,甚至可以說陡峭異常,先前站在上頭看還不覺得下邊的路有多難走,現在一看,卻不得不說一句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好幾次,腳下雪滑,她一個趔趄差點兒滾了下去,幸虧雪只有幾寸厚,她一手抓住了里邊突出的石頭,穩住身形。
望著下邊深不見底的裂谷,秦玉染的心中充滿了好奇。當日父兄離開也是在晚上,他們又是如何避開這道裂谷的?
“北堂昊?北堂昊?你對他做了什么?”李戰憤怒的聲音自上頭飄來,她興奮的剛想回應,卻在聽到后半句的時候止了聲,很明顯這不是對她喊的。
她很明顯可以感受到,李戰的語氣中除了憤怒,還有恐懼和不可置信。他在跟誰說話?在秦玉染讓夏花查明將士是否受了外傷之后,他立刻變了臉色,不再對自己抱有恨意,這是為何?
隔了片刻后,上頭傳來一記悶哼,然后便是物體滾落下來的聲音。望著上頭一個身影,秦玉染急忙閃過身子避開,卻在身影經過跟前時,認出了他是李戰。她伸手想抓住他,卻為時已晚,看著他從自己眼前掉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李戰運氣好,他的身子滾到下邊不遠處忽然停了下來。秦玉染心下大喜,但還是沒有立刻下去查看,只將身子往雪上靠了靠,好在她穿了一身白衣,乍一看去也和雪沒多大區別。
半柱香的時間后,估摸著上頭的人應該走了,秦玉染就不再貼著雪,一邊活動著身子,一邊小心翼翼地一路摸索向下,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李戰身旁。
探了探鼻尖,尚有呼吸,應該只是受了重傷。確定李戰沒事后,秦玉染才放下心來打量周圍,只見面前有個半人高的洞口,李戰摔落的地方恰好是洞口延伸出來的一塊地小平地。
為今之計,不可能放著李戰不管。下去找證據固然重要,可若一走了之李戰必死無疑。秦玉染嘆了口氣,縮著自己的身子先進了洞,一進去才發現,里邊居然寬敞的很,只是洞口有些狹小罷了。
她轉過身去,伸出雙手將李戰給費力地拖了進來。累死累活的靠著洞口喘氣的時候,秦玉染才發現身側有一塊兒跟洞口差不多大小的石板,這個發現讓她驚詫不已。抬頭瞇著眼將山洞再次打量了一下,借著微弱的雪光,她看清了這里居然是個房間:有床有桌有書有椅子,還有一堆干柴,其余用具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