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環這么一提,琥珀也覺得很有同感,但是卻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自從昨天夜里過后,她就變得話少了。而見她這般頹靡,小環幾次都忍不住想要罵她,可卻又都忍住了。小姐的計劃泡湯,她們誰都不開心。怪只怪自己沒用,不能替小姐分擔。
好幾次,她們兩個人都差點兒違背了北堂昊的命令,想要沖進去看看秦玉染到底怎么樣了。但卻又怕北堂昊會借機怪罪小姐,只好退而求其次,強迫自己守好福運閣,不讓那些心思不純的人有機可乘。
直到日落西山,天空被整夜色籠罩。不一會兒,月亮一點點從天邊慢慢爬了上來,灑下輕柔如水的月光,照到了秦玉染的臉上。
秦玉染的手指微微彈了一下,過了半晌,方才有些吃力地睜開了沉重的雙眼。她覺得腦袋好像被灌了鉛一樣無法抬起來,也不知道是昏睡了多久。
眼前還有些模糊,隱隱約約間她仿佛看到窗邊有一個人影長身玉立,但卻猜不到他是誰。
屋子的擺設也很熟悉,這到底是哪里?
“你醒了?”北堂昊回過頭來,看見秦玉染起身。
北堂昊背光站在她面前,她看不清北堂昊臉上有何表情,但北堂昊卻能將她所有的情緒盡收眼底。
“小環和琥珀呢?”秦玉染翻身坐起來,有些戒備地看著他。
北堂昊朝秦玉染緩緩走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難道不該問我為何在這里嗎?”
秦玉染揚起頭,看著他眼底絲毫不懼:“你把她們弄到哪里去了?”
真是有趣,北堂昊嘴角勾起了一抹饒有趣味的笑,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只是兩個不懂規矩不知死活的奴婢罷了。況且這府里比她們優秀的大有人在,一抓一大把,何必那么在乎呢?”
聽到這兒,秦玉染的眼底露出了濃濃的悲傷,她的腦袋猶如鍋炸開了一般,生生的疼。原以為北堂昊雖然放浪形骸,但不會太過于執著偏狂,卻想不到他可以對兩個無辜丫頭痛下毒手,事后還可以說的如此云淡風!
月光打在她的臉上,灰白灰白的,有那么一瞬間,北堂昊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人死如燈滅的孤寂。
心頭一陣惻隱,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放心吧,她們在門外守著呢。”
看到秦玉染眼中慢慢亮起的光芒,北堂昊會心一笑。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就是覺得很高興。
而對于秦玉染來說,張以幻的父兄遠在戰場無法相認,小環和琥珀雖是丫鬟,卻跟她勝似親人。
看到秦玉染的小臉仍舊慘白,北堂昊便隨手拿過一件披風為她披上,嘴上卻不咸不淡的興師問罪:“張以幻,你膽子真是不小啊。居然敢欺上瞞下,騙的所有人團團轉。你以為你真能出得了這府內?”
恍惚了一瞬,秦玉染才反應過來“張以幻”叫的是她。來到這里這么久,第一次有人喚她張以幻,聽上去怪別扭的。
她不卑不吭地垂下頭去,語氣學著他不咸不淡:“殿下什么意思?妾身不懂!
他沒有說話,轉身走到碳火旁坐下,昏黃的火光映照在他的側臉上,忽明忽暗,好似他的人一般陰晴不定的。
外邊都在傳著京中北堂昊堪比天上仙,果真不虛。即使是在這種光線幽暗的地方,北堂昊仍舊好看的一塌糊涂。
不知為什么,他身上好像有種誘惑力,讓人明知道危險,卻還是情不自禁地越看越想看。
線條堅毅,輪廓分明,眸若含星,唇如朱砂,舉手投足間,皆是不俗的氣概。
之前怎么就看走了眼?覺得他就是個紈绔子弟負人一片癡心?秦玉染有些困惑。
北堂昊忽然抬頭,對著秦玉染勾唇一笑。那一瞬間,秦玉染的心上好像有什么漏掉了。
“你不懂?聰明如你,怎么會不懂?”北堂昊目光深邃,凝視著她。
除了假死之外,她拿捏不準還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只好裝作無辜的模樣,迎上她的目光。
北堂昊笑容的弧度越來越大,不疾不徐的說道:“你不懂?你是不懂琥珀昨晚為何半夜出府去買馬車和船,還是不懂林寧為什么好端端的被設計,或者是不懂四夫人是如何死在火場里的,嗯,可能也不懂你的臉是怎么毀容的吧?”
語畢,明明在碳火旁邊的北堂昊,卻忽然閃身到了秦玉染的跟前,與她臉貼著臉。
秦玉染被他的動作給嚇了一大跳,但卻沒有立即躲避開來。二人之間咫尺之遙,目光交接,火光電石。
聽北堂昊把她之前做的事給一件件說了出來,說她內心無動于衷是不可能的。一直以來,她就仗著自己聰慧過人,看不起王府里的所有人,她以為自己步步算計,沒有人可以識破,卻沒有逃過眼前這人人的法眼。
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動聲色地看她把戲演完罷了。原來被當做傻瓜耍的,從來都是她。是她輕浮,信了謠言,小看了這個紈绔的北堂昊了。
但話又說回來,胳膊擰不過大腿,這里是府內,在他的地盤上,處處是他的眼線,一有風吹草動就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他都知道了,秦玉染也不想過多解釋。反正她本就是一個已死之人,要殺要剮悉聽他便。難過的是不能替張以幻陪著父親和兄長了。想到這,秦玉染心中難免一陣悲涼。
見秦玉染的眼底慢慢流露出必死的決心,北堂昊不禁有些惱火:“張以幻,這一樁樁一件件,你究竟是為了什么?”
秦玉染對著他凄苦一笑:“為什么?殿下莫不是在說笑?進了深宅大院的女人,還能為了什么,左不過是為了爭你的寵愛罷了。”
有些事不能說。秦玉染沒有辦法解釋她做的這一切究竟是因為什么,因為她不能像對將軍樣對待北堂昊,將所有難以理解的事情全部告知他。
姑且不說他會不會理解,就問他會信嗎?他肯定會覺得這是她為了離開王府而準備的說辭,索性不如就說自己是為了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