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營心驚膽戰的呆了一個月,雪琦和弦君時刻提放著那陳將軍的找茬,可這一個多月來,卻是風平浪靜這風暴前的寂靜,幾乎要將雪琦壓垮。
“要不,我們趁機逃走吧?”
弦君忽然站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身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袖子被他那么一拉領子便低了低,露出好看的鎖骨。她卻仿佛并不在意,將手腕抽回來后,隨意扯了扯領子,淡淡地盯著他瞧,好似他臉上開了朵花。
手上仿佛還有殘留的滑膩觸感,弦君情不自禁地想要再次握上去,真的帶著她遠走高飛,可理智還在的他只是干干笑了兩聲:“好像好像我們無處可去。”
“你不想回家嗎?不回家那去哪里?”弦君再一次湊到吳雪琦面前。
“去京城。”她要去京城告御狀,為她的家族平反。
此去艱辛,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事情,她垂著眸思忖了一下,忽然直直看向弦君,“你如果不愿意跟我走,可以離開。”
“怎么可能!”弦君忽然提高了聲音,“我是你的未婚夫,自然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說著就摟上了她的胳膊,還甩了甩,變成了怕被拋棄的小奶狗。
吳雪琦點點頭,繼續道:“我們不能從縣城里走了,義莊出去便是西門,我們從西門出去,繞過平城,從青山走,你若是怕苦怕累,還要做好準備。”
“你以后不再回平城了?”弦君眼眸中有什么一閃而逝,道:“不回去,那咱們的衣服該怎么辦?”
“一人兩身衣服足夠。”
“那錢財呢?”
“全都在身上。”
“那你的房子呢?你以后不打算再回家,房子怎么辦?還有,爺爺怎么辦?”
“房子是租來的,租期已到,爺爺,不是已經回老家了嗎?也不會再來了。”
“那那”
吳雪琦將包袱打了結放好,轉過臉來輕笑了一下,這是弦君頭一次見她笑,偏她的笑容極冷,帶著微微嘲諷的味道,他的心猛地一縮,感覺她的目光交織成網,他在網里無所遁形。
吳雪琦歪了歪頭,挑著眉問:“你非得回去一趟嗎?”
弦君覺得自己身體都僵硬了,他的嘴唇輕輕顫抖著,平日里那些脫口而出的甜言蜜語此時此刻全都堵在了喉嚨里,在嘴里打了個轉,說出來后只有簡單的一個字:“是。”
吳雪琦收斂了所有的表情,幽深的瞳孔中倒影著燭火的影子,卻不見絲毫的溫暖。
一時間,帳篷里沉寂而壓抑。
“那個那個你放在我這里的那個信封還在家里。”當他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嬉皮笑臉的弦君又回來了,理直氣壯地道,“那可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咱必須得取回來。”
吳雪琦落在燭火上的目光幽寂而復雜,她看到一只灰色的蛾子肆無忌憚地撲到火苗上,豆大的火苗忽然躥起,飛蛾翅膀折騰了兩下,最后落到了桌案上。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說道:“好。”
吳雪琦和弦君剛剛回到平城就被官差找上了門。
因為終于有人記起了當初那句浮尸的相貌,官差甚至挖開了曾經掩埋浮尸的那座墳,里面空空如也,真相顯而易見。
淮陽河的上游就是姜國,弦君就是姜國人,而恰恰前一段時間軍營鬧了一場奸細風波,找不到把柄的陳將軍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弄死吳雪琦的機會的,索性直接跳過了王縣丞,伙同平城鎮的鎮長、縣令一起,四處找雪琦的麻煩。
不過這些弦君全都不知道。
弦君只知道,他目前的任務是混進全城戒嚴的平城,然后找機會進入軍營,偷得地形圖,然后將地形圖交給平城里另一個接頭的人。
他知道往日打仗的時候吳雪琦會被當作軍醫收入軍隊,所以就纏上了雪琦,只為了雪琦能愛上他,然后心甘情愿地為他打掩護,甚至,幫他離開。
事情果然按照他所預料的那般發展,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卻是,他沒想到自己會愛上她。
他想,待到他姜國大軍攻入這個地方,他便風風光光將她接回去,等她及笄之后,便為她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那時她雖然知道了他的目的他的身份,想來也不會太怨怪他。
吳雪琦遠遠看到官差走過來便立即轉頭讓弦君先回了家,自己在門口和官差周旋。
她解釋說:“我一個仵作,沒人要沒人娶,見他長得好看才私藏了他,你們怎么能隨便給人安罪名?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們居然說他是奸細!當初在軍營將軍都沒把他當奸細,你們憑什么?我相信將軍的決斷是有道理的,若是抓了他,豈不是不把將軍放在眼里?我相信縣太爺是能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因為牽扯到鎮邊大將軍,官差們沒辦法只能暫時離開。
然而只是暫時而已。
官差走后,吳雪琦便渾渾噩噩地回了家,卻不入門,而是倚著門框愣愣地看著院子里出神。天空有烏鴉撲棱棱地飛過,似是有風拂過她的發梢。夕陽最后一抹余暉消失在天邊,月亮漸漸升起。
弦君收拾好東西,出來就看到這樣的畫面,怔了怔,問:“你怎么不進屋?在大門口站著作甚?”
“你走吧。”
弦君一臉委屈:“你要趕我走?你不要我了嗎?”
“你本來就打算走的,不是嗎?”吳雪琦神色淡淡的,沒有看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梧桐樹上,不知不覺竟然已入了秋,樹上有半青半黃的葉子飄落。
弦君啞然,本想遮掩兩句,可看到吳雪琦的神色后,卻什么都說不出了,嗓子干得厲害:“你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吳雪琦沉默了下,道:“見到你的第一天。”
“你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你的?那你為什么沒有拆穿我?板著一張臭臉每天看我演戲,看我像個猴子一樣在你面前扮丑,是不是很高興?”一時間被拆穿的窘迫沖昏了他的頭腦,這些話居然一股腦全倒了出來,說完立即后悔,他向前走了兩步試圖去抓她的袖子,手還伸在半空中,卻被她躲了去,他訥訥道,“我我不是”解釋的話最終消弭于喉嚨里,他帶著哀求的聲調,喚了一聲,“雪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