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弦君就纏上了她,說是她看光了他,必須對他負責。
雪琦不想惹麻煩,她原本是打算把這件事情報給上面的,可男人一直用那種看負心人的目光瞪著他,因為含著水光,眼睛看起來濕漉漉的,就像小奶狗一般。
許是見雪琦仍舊不為所動,他索性從自己衣服里翻出一塊龍鳳呈祥玉佩送到雪琦面前,雪琦的表情這才變了變,蹙著眉盯了男人許久,這才應下了此事。
雪琦編造了驗尸結果,找人將男人埋了,待到半夜的時候又獨身一人將其挖出來領了回去。
從此,她平靜而有規律的生活便亂成了一團糟。
回到家時,弦君正坐在井邊洗衣服,看到雪琦回來,笑容立即堆成了一團,濕漉漉的手往衣服上一抹,便飛快地跑了過來。
雪琦卻對他滿面的笑容熟視無睹,仍舊冷著一張臉,把手里的魚往他懷里一扔,抬腳便往屋里走。
弦君見此連忙去抓雪琦的手,一邊說:“雪琦最好了,我昨兒剛說了想吃魚,雪琦今天就買回來了”
話還沒說完,那蒼白冰涼得不像話的手忽然打了個轉從他的手心里滑了出去。
他愣了下抬眸,正好撞入雪琦斜飛過來的那如刀子一般的眼神里,不禁嚇得一哆嗦,“雪琦?”
“如果魚還堵不上你的嘴,你明天就離開吧。”稍微帶了點喑啞的聲音冷冷地陳述完,她頭也不回地朝屋里走去。
一腳剛剛邁入門檻,驀地停頓了下,消瘦的背影上寫滿了孤傲與淡漠,“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手。”
由于常年的營養不良,雪琦的膚色病態的白,消瘦的人仿佛皮包著骨頭,臉頰上幾乎沒有肉,所以即便是再精致的五官看起來也有些毛骨悚然。
她并不認為自己的模樣有讓人一見鐘情的效果,更不認為一個男人被看光了身體會死皮賴臉地讓姑娘負責。
弦君不過是因為失憶了沒去處,才纏著她,待他的記憶一點點恢復,應該很快就能離開。
雪琦坐在窗戶邊,手里拿著一塊素布輕輕擦拭著剖尸刀,陽光打在刀刃上,泛起冷冷的白光。
她擦著擦著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在井邊劈柴的弦君。
他赤著背,太陽底下,身上滾落一顆顆豆大的汗珠。
雪琦索性放下了刀子,靜靜地看著他,冰冷的眼睛里映出一點溫柔的影子,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雪琦的思緒!
來的人正是那農婦的家人,她家男人死了,就連她自己也在公堂上被縣丞大人打的幾乎報廢!回到家中,那女人越想越氣,索性讓小叔子伙同了她娘家兄弟,撿了家伙便氣勢洶洶的奔向了義莊!
才一進門,為首的男人脫口便要雪琦賠償一千兩銀子,做為他家的喪葬費,醫藥費,精神損失費!
嗯?什么鬼?精神損失費?這個時代有精神損失費一說嘛?
自然的,雪琦當然是不肯出這筆錢的,別說她沒有,就算是有,他也不會給這種誠心來敲詐勒索的人的!
見雪琦不允,男人們抄了家伙便開始砸起了東西,義莊本來就沒什么東西,這樣
被他們一砸,更是什么都壞了!
在廚房里興高采烈做些宵夜的弦君,忽然聽見外面一陣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放了手里的東西,便奔出了廚房,卻眼瞅著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狠狠的砸向了雪琦,而雪琦的身后,卻是那養著一窩雞仔的雞窩!
這一棍子砸下,雪琦定然是要活不成了!
勢不容緩,只見弦君身形一閃,瞬間便來到了那男人身后,只輕輕一提,便將那猙獰的男人,狠狠的扔了出去!這一扔看似平平無奇,可摔的全是內傷,讓你想查都不一定能查的到!
這突然出現的男人嚇壞了搗亂的眾人,那男人只是輕輕一提,就將他家最壯的男人扔了出去,雖然看起來好像并沒收到什么實際性的傷害,可這樣能隨隨便便就把人扔出去的人,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滾!”冷冰冰的聲音,瞬間嚇壞了那些農民,忌憚的扶起還在地上呻吟的男人,連滾帶爬的便跑了出去!真真是來的快,也去的快了!
可雪琦好似完全沒有感覺到,彎著腰慢慢收拾著東西,直到身邊有一道黑影火速地沖了出去,她才高聲叫了一句:“站住!”
已經跑到門口里的弦君身子一頓,怒氣未收斂就回了頭,瞪著雪琦。
“你不知道自己現在見不得人嗎?”
弦君指著那幾人消失的方向,憋著滿腔的怒火道:“可他們欺人太甚!”
吳雪琦重新彎腰收拾東西,淡淡說道:“和你有關系嗎?”
“他們欺負的是你!”
弦君緊握了拳頭,垂在身側狠狠顫抖著,而他的面上卻帶著深深的痛惜,深深望著兀自忙碌的姑娘,道:“他們欺負的是你,就和我有關系。”
他的聲音驀然變得輕輕的,生怕傷了面前的姑娘。
“你難道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都不會憤怒,都不會生氣嗎?他們那樣對你。”
雪琦蹙了蹙眉,放下手里的東西站起來,昏暗的院子里,她就如一朵風吹即倒的白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目光仿佛穿越了一切蒼茫。
許久,才淡淡地道:“我,習慣了。”
他怔怔地望著她,俊美的五官素來是風流的模樣,只是白得厲害:“所以,你才討厭別人碰你的手?”
不等吳雪琦回答,他忽然拔腿走過去,帶著凌厲讓人不能拒絕的氣勢握住了她的雙手,放在了自己的唇邊,極致溫柔地親了親她的手心,眸內涌動著波濤洶涌的情愫,道,“我最喜歡你這雙手了,就是你這雙手,喚醒了停尸臺上的我。”
吳雪琦用力扯了扯手,男女力氣在這時候突顯了出來,她拽不出來,被強迫著對上了弦君柔情繾綣的目光。
忽然,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忽然豎起了全身的刺,凌厲的目光刺向他:“松開!”
隨后慌不擇路的逃離了現場,轉身的一瞬,鼻尖,又不自覺地流出了兩道紅色的液體。
看著落荒而逃的吳雪琦,弦君的嘴角,不自覺的微微向上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