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說你吃飯就吃飯，委委屈屈的干甚么？誰給你氣受了？”

沈墨看到沐九歌的眼淚在眼圈里打轉，遞了張紙巾給他，道，“擦擦。”

“不用”，沐九歌卻是倔強道，“流不出來。就是在外面凍的，粥又這么熱，冷熱交替的效用，你懂不懂？”

“不懂”，沈墨道，“這些化學原理什么的，你要說不明白就別說，暴露文化水平和智商，你懂不懂？”

“不懂！”沐九歌依舊嘴硬。

沈墨搖搖頭，覺得這小子的情緒也并非自己三言兩語就給穩定下來的。佟秀艷還沒醒，今天是李太正式宣判的日子，沈墨和蕭北商量好了要去安排李家這對母女，因而也不能在此多留。

“我有點急事，先走，你這邊自己能不能行？”沈墨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事”，沐九歌道，“我一個大男人，有什么事情是應付不了的？”

沐九歌說得聽有底氣的，但是沈墨看著他的表情，怎么總覺得這么不相信呢。

“小玲，有事情給我打電話。”沈墨輕聲對秦小玲道。

“哎呀你干嘛啊？弄得我跟生活不能自理似的！快走快走，煩不煩人！”沐九歌不耐煩的催促道。

“嘿……你小子還長脾氣了啊？”沈墨拿包砸了下他的頭。

然后在沐九歌沖出來追殺她之前，已經離開了病房。

審判結果是一定的，因為李太現在的精神病的確很嚴重，而蕭北給出的意思是——公正判決。也就是說，按照正常法律程序走，李太是不會被判刑的，只會被判處強制治療。這個強制治療，顯然在本市進行是不太合適的。

一來是這邊有她太多不好的回憶，二來是，陳欣怡那個貪婪的女人，事后攫取可能會防不勝防。還是按照之前定好的原計劃，請人跟李太去H市治療，而李佳佳的轉學手續等，蕭北已經全辦好了，只是李佳佳自己還不知情。

到公司開了晨會，等蕭北那邊散了晨會，就直接去接李佳佳，并未去法院聽審。而作為證人，沈墨以身體不好為由頭，只提交了證詞。

校長幫忙叫來李佳佳，以出去辦事的名義回避了。沈墨直接把給她轉學的決定告訴給她，也沒說什么好聽的，語氣也并不友善。

“你憑什么說給我轉序就給我轉學？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憑什么聽你的？”李佳佳果然很不配合。

“為了你媽媽的命”，沈墨道，“總之你們母女是不能留在本市了，我看著你們覺得心煩。而且萬一你媽媽哪天又從精神病院跑出來，要殺我可怎么辦？所以啊，還是一勞永逸的好。直接把你們母女送到別處去，眼不見為凈。”

“你可以不聽我的”，沈墨道，“但是你面前只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繼續做這種沒爸沒媽的孤兒，每天擔心著有人要來糟蹋你，過得提心吊膽；第二種選擇，就是給彼此一個清靜，帶著你媽媽，道H市去。”

看到李佳佳在思考，沈墨也不催促她。過了半晌才提醒道：“你這一陣子過得并不太平吧？每天提心吊膽的。而且就連飯都吃不飽，是吧？”

雖說肯定陳欣怡最近不敢對她們輕舉妄動，但是也可以肯定，李佳佳是一定害怕的。畢竟是個小孩子么。

“你確定我們真的有地方住，確定真的有人照顧我們？確定給我找的學校，真的是好的？”李佳佳問道。

“當然”，沈墨道，“你該知道，這種事情對我們來說不是難事。如果不給你們一個良好的條件，你們怎么可能保證不再鬧？”

“好，我答應你”，李佳佳痛快道，又問道，“我媽媽那邊，由你們搞定嗎？”

沈墨沒想到她竟然這么快就答應了，還以為要繼續恐嚇她呢。因而點點頭，道：“你放心。”

但是心中卻滿是詫異。總覺得這孩子是在心里算計著什么，或許會做出什么危險的，讓他們防不勝防的事。

這種顧慮，直到在帶著收拾好書包的李佳佳上車前，才被李佳佳的一句話給打消。

“其實你是在幫我們吧？我看得出來。”上車前，李佳佳平靜道。

沈墨看了她一眼，笑笑，并未說肯定的話，也并未說否定的回答。這孩子很聰明，以如今的情況看來，好壞她還是分得清楚的。只是畢竟是一個孩子，你要給她分辨的時間。

“我們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安排你和你母親”，沈墨看了下腕表，道，“現在是十點半，我們陪你回家，你快點兒收拾一下需要的東西，中午帶你出去吃飯。下午估計你母親就要被送到精神病院強制治療了，我們下午去接上你母親，會有人把你們送到H市的住處。那邊會有人安排。明白了嗎？”

李佳佳點點頭，道：“知道。”

這孩子明白過來，還是很好交流的。因而接下來的事情，是完全按照他們的安排走。

李天家房子不錯，裝修也很好，只是因為沒有人收拾，而看起來十分混亂。臟衣服、吃過的便當盒、干饅頭、咸菜，散落在房間里。

蕭北掩鼻，轉身出去了。

“你怎么不收拾一下？”沈墨問道。

“不想收拾”，李佳佳道，“亂一點兒就不害怕了。如果干干凈凈的，這房子這么大，就顯得太空曠了。”

真的很難想象，這么一個小女孩兒，是怎樣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中度過一個月的。而且很有可能，在李太進去之前，她的生活情況要比現在更糟糕。因為除了自己面對這些雜事之外，還要照顧她那患有精神病的母親。

也就難怪這孩子會變得如此冷漠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媽媽就闖禍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媽媽就自殺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們母女就要被害了……而這些事情，卻全然不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能左右得了的。

既然無從左右、既然沒有辦法，那么就只有變得冷漠，任由事情胡亂發展下去。

李佳佳在這樣臟亂的環境中，竟然不到個小時，就收拾好了所有她和她媽媽需要的東西。存折戶口本以及家里的各種證件，都毫無遺漏的帶上了。

“收拾好了？”沈墨問道，“要不喲再檢查一下？”

“不需要”，李佳佳道，“我已經檢查三遍了，不會出錯的。”

出了房門，李佳佳頭也不回的就上了車，似乎對這房子沒有一丁點兒留戀。這樣兒決絕的心性，完全不是一個小孩子能有的。

蕭北開車載著她們去南郊的市精神病院，一番打聽，李太果然已經被送進來了。而且周秘書已經把“轉院”的手續都給辦好了，他們只需要接上李太就可以了。

醫生給李太打了一針安定，讓她睡著了。又有醫護人員幫忙抬上周秘書開過來的悍馬。一個從H市接來的醫生、和一個從本市找來的專業護理已經到了。看到李佳佳和熟睡額的李太上了車，沈墨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跟去吧”，沈墨道，“晚上你接搖搖。”

沒等蕭北回答，李佳佳就道：“我媽看到你一定會發狂的，你少在這里假惺惺。”

沈墨搖搖頭，遞了張自己的名片，塞到她手里，道：“有事情如果醫生和看護無法解決的話，就給我打電話。當然，你心里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也可以給我打電話。一會兒下車后，周秘書回給你一張銀行卡，是你自己一個人今年的開銷。你母親這邊，所有費用我們出。”

說完就關上車門，也沒想要再吩咐沈墨。

李佳佳接了這張名片，回身透過車窗看了沈墨一眼，就把名片很仔細的收在了自己的書包里面。

看到周秘書開車往H市去了，沈墨嘆了一聲。不知道李太的病到底能不能好，也不知道李佳佳到底能不能有新的生活。只是他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行了，閑事都解決了”，蕭北道，“是不是該做我們自己的事情了？”

“什么事？”

“復查”，蕭北沒好氣兒道，“約了醫生，你忘了？”

沈墨吐了下舌頭，笑道：“我是忘了啊，不是還有你記著嗎？有你記著，我就不用擔心了。”

蕭北氣結。這女人，真的把他當秘書？

看來必須要采取點兒什么措施，扭轉一下現在的局面了。不然夫綱不振，以后的日子可是不好過。

晚飯后看到蕭北一聲不響的穿外套，看起來像是要出去的樣子。沈墨問道：“你干嘛去啊？”

“出去一趟。”蕭北道。

“我陪你吧！”還以為蕭北是要去買什么東西。

沈墨拿起外套就要往門外走。

卻看到蕭北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干嘛啊？”沈墨道，“干嘛這么看著我？”

“你是一刻都離不開我？我有說讓你跟著嗎？”蕭北道。

嗯嗯，這個……她跟著，應該也很正常吧。你干嘛啊？說不讓跟著，好好說不就行了？

“我有點事”，蕭北道，“自己去辦就行了，你就乖乖在家待著。放心，不會出去沾花惹草。”

說著，還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拍了拍她的頭。

干嘛啊？弄得好像她多粘人似的！

“我是害怕你自己一個人無聊，我是出于好心，賞你個面子，知道吧？”

蕭北都已經出門了，沈墨拉開房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