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揚開著車行駛在夜色中,他開的并不快,邁速表上的指針始終在左右,當路過一塊兒僻靜的道路上的時候,他把車靠路邊停了下來。
車頂?shù)娜疤齑耙恢遍_著,林清揚把座椅放了下來,仰躺在上面,望著頭頂干凈如洗的夜空,星光月光連城一片,撲朔迷離,像是一雙雙明亮的眼睛在天外看著自己。
小時候,林清揚總喜歡跟豆豆一起躺在村口的草垛子上看夜空,他在看,豆豆也在看,當偶爾有流星劃過的時候,豆豆會興奮的蹦起來,然后圍在他的身邊一頓叫,好像是在說快看快看,是流星……
跟豆豆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快樂的,只可惜那段時光一去不復返了,假如時光真能倒流,林清揚想回到十年以前,那時候師傅還在,豆豆也在,帝皇、角蝰、響尾他們?nèi)齻還很善良。
小時候的理想很簡單,希望能在那個山溝里住一輩子,然后成為師傅那樣的人,再娶一個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做老婆,生上兩三個娃,一家人在一起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可現(xiàn)在呢,一切都變了,理想變了,周圍的環(huán)境變了,人生也變了……變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根本回不去了,這就是成長的悲哀,痛或是快樂著。
打開了收音機,調頻到音樂頻道,伴隨著一陣舒緩的旋律,林清揚躺在椅子上,瞇上了眼睛小憩了一會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靜靜的睡著了,等再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胳膊上被蚊子盯了個大包。
林清揚一邊撓著癢,一邊拿出了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這個時候馮靜睡沒睡?還是再多等一會兒吧……
想起來已經(jīng)快有半個月沒丁小沖聯(lián)系了,林清揚撥了他的號碼,過了好一陣丁小沖才接電話,林清揚問他怎么回事,不會是到了偏遠山區(qū)也不忘泡小姑娘吧。
丁小沖說“哪有的事兒,我是出去遛狗了。”
林清揚說,“你哪來的狗啊?”
丁小沖嘿嘿道“林哥,你猜我現(xiàn)在在哪兒了?”
林清揚說,“快說,別廢話,長途電話費很貴的。”
丁小沖‘切’了一聲,表示鄙視,這長途電話費再貴也是收他的好不好,道“我在西藏的一個山區(qū)了,這兒叫卓瑪赫拉。”
林清揚說,“你去那兒建學校了?”
丁小沖說,“是啊,都已經(jīng)快完工了,我在這兒蓋了十間大瓦房的學校。林哥,這兒的民風可淳樸了,鄉(xiāng)親們?yōu)榱烁兄x我送給我一只小狗,你猜這是什么狗?”
林清揚又說,“別廢話,長途電話費很貴。”
丁小沖嘿嘿的笑道“藏獒,紅色毛的小藏獒,鄉(xiāng)親們說這樣的藏獒十幾年才能產(chǎn)出來一頭,是天生的獒王,進了山里頭就連黑瞎子都怕它。我現(xiàn)在每天晚上都帶它到山上遛,每回這小東西都能給我叼回來山跳、野兔這些個小玩意兒。這小東西現(xiàn)在才不到兩個月大,等將來長大了估計東北虎都能給叼回來。”
“擦,這小東西這么牛呢?”林清揚頓時坐了起來,眼神中綻放異彩,他可是很喜歡狗的,尤其有靈性的,以前的豆豆就特有靈性。
“等我?guī)Щ厝ソo你看看就知道了。”丁小沖笑道,“林哥,這小東西是我專門給你要的,我知道你喜歡狗。”
“還算你小子有心。”林清揚笑道。
“林哥,讓他給你叫兩聲?”
“行啊,讓我聽聽,這狗有沒有靈性,我一聽它的叫聲就能聽出來。”
電話的另一頭,丁小沖把半米長的小藏獒抱到了桌子上,把電話貼近小藏獒的嘴邊,對小藏獒道“來,叫兩聲,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都是對面的那個人說的算哦。”
小藏獒舔了舔舌頭,一副很萌的眼神看著丁小沖,就是一聲不叫。
丁小沖拿起電話道“林哥,你稍等一會兒哈,這小崽子沒打過電話,它不適應。”
然后,丁小沖又對小藏獒說“熊崽子,快給我叫兩聲,小心我以后不給你骨頭吃。”
小藏獒又是舔了舔舌頭,眼神一下子明亮起來了,估計是聽到骨頭兩個字的本能反應,但就是不叫。
丁小沖無奈,眉頭皺了皺想辦法,忽然眉間一絲異彩閃過,有了……
丁小沖沖著小藏獒‘汪’的叫了一聲。
小藏獒仿佛受到了啟發(fā),馬上跟著叫了一聲——汪。
丁小沖重新把電話拿到自己的耳邊,滿懷期待的問林清揚“林哥,怎么樣怎么樣,這小東西有靈性不?”
“嗯……”林清揚沉吟了一陣,然后道“我覺得第一只狗明顯比第二只有靈性。”
丁小沖的腦門上頓時就耷拉下了三道黑線,聲音哀怨的道“林哥,那是我……”
掛了電話,時間剛剛十一點多點。時間這個東西就這個樣子,你越想讓它快點過,它越是過的慢,你越想讓它慢點過,它就過的越快,仿佛總是跟你對著干似的。
林清揚繼續(xù)躺在車里看星星,聽著收音機里的電臺歌,其實還蠻愜意的哈。
身后突然有摩托車的聲音傳來,由遠及近,根據(jù)本聲音判斷,這應該是一輛四缸的普通大賽。黑彈是十二個缸的,這輛大賽跟它肯定是沒法比,但放在普通的摩托車里肯定是足夠霸氣的。
林清揚略微的坐直了身體,想看看這輛摩托車長的什么樣,然而這時摩托車本來高昂的嘶吼聲突然像是得了哮喘一樣,斷斷續(xù)續(xù)起來,這是什么情況?估計是沒油了……
摩托車最終熄火在了距離林清揚身后五百米的地方,林清揚透過車窗向后望,只見一個人影從車上下來,停好了摩托車后站在原地四處的張望,估計是想找人幫忙,亦或是在有車路過,從人家那里借點油。
那個人好像沒有看見林清揚,林清揚故意打開了車尾雙閃燈,她這才看到前面就停了輛車。
遠處的人奮力的朝林清揚推著摩托車,由于是稍帶了一點坡度的上坡路,推起來很費力,從動作的幅度來看,差不多應該是個女的。
林清揚的惻隱之心一下就起來了,發(fā)動了車子主動向她倒去。林清揚是這樣想的,如果是一個美女呢,那就借機搭訕,沒準會有一個歡快的夜晚;要是一個丑女呢,就當做是做好事兒了,好人有好報;如果是個男的呢,那肯定得收他汽油費,到時候從油箱里放出了多少油就收多少錢,一分都不能少。
F停在了摩托車前,林清揚從車上下來,摩托車旁的人也摘下了頭盔,兩人眼神一對,臉上的表情同時驚訝起來……
“是你?”兩人幾乎異口同聲道。
“真的是你!”還是異口同聲。
“這也太巧了吧!”依舊異口同聲。
摩托車旁的人是林柔,她穿著一套黑色的運動服,剛才帶著的頭盔也是黑色的,中間印了一個粉紅色的五角星。
“你怎么會在這兒?”兩人幾乎又是異口同聲的問。
兩個人一同笑了起來,林清揚擺擺手道“還是你先問吧。”
林柔微笑的點了點頭,“我剛下班,摩托車忘加油了,你怎么會在這兒?”走到F前拍了拍車的后機關蓋,“這車是你的嘛,很酷啊,沒想F也能改裝的這么帶勁兒。”
林清揚笑著道“我剛才在那邊看星星。這車是我一個朋友改裝的,被我直接給開來了。你怎么下班這么晚?”
林柔詭異的瞥了一林清揚一眼,嗔怪道“還不是因為你,把那個張江華給得罪了,結果你走了以后他這個發(fā)脾氣啊,活動也不參加了,直接就要找我們老板談。”
林清揚笑著道“然后你們老板哄著他了?”
林柔搖頭,笑著道“張江華太把他自己當回事了,什么中國最頂級的后衛(wèi),那都是噓頭,年紀小的時候是挺出色的,年紀一大非但沒有進步,反而退步了,做人卻還是那么幼稚。我們老板是雪浪公司遼寧區(qū)的總負責人,根本就不把他當回事兒,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臭罵,最后張江華一句也不吭的就走了。”
“呵呵,聽起來挺解氣的嘛,我就看不上那種囂張的人,見一次就想踩一次。”
林柔幽怨道“解氣是解氣,可我們老板罵完他之后就開始罵我了,把我也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邊說,她邊抬起手表指了指,“九點鐘一直罵到現(xiàn)在,都快兩個小時了。”
林清揚神情一凜,“你們老板這么牛?罵人能罵這么長時間?”
林柔道“那當然了,我們老板最開始的時候是說單口相聲的,你就老實兒在那兒坐著吧,罵你兩個小時都是少的了,我有的同事被他罵過一天,中午飯都是在老板辦公室里跟老板一起吃的。”
林清揚表情一怔,“這么牛……有機會我得見見這位牛人啊。”
林柔點頭道“正好我們老板也想見你。”
林清揚神情不解,“他要見我干嘛?”
林柔笑著道“我們老板說了,把那個開外掛的變態(tài)給我找來,我倒要會會他,看他到底有什么三頭六臂。”林柔將嗓音太高,故意學著她老板的語氣,很是滑稽。
林清揚被都噗嗤一樂,擺擺手道“還是算了,我決定不見他了,別到時候他一激動再罵上我兩個小時。”
林柔笑著道,“我看也是,我們老板就是郭德綱遇到了估計都得怵他,咱們這些個蝦兵蟹將還是能離他多遠就多遠了。”
言罷,林柔拍了拍F的屁股,問林清揚“能借我點油么?”
林清揚笑著道“沒問題啊,絕對沒問題,只要你給我留一點夠開回家就行了。”
林柔笑著說了聲謝了,然后從摩托車的小儲物箱里拿出了一根細細的塑料管。林清揚已經(jīng)把油箱蓋的給打開了,林柔把細管插進油箱里的時候,突然抬起頭對林清揚說“我發(fā)現(xiàn)你人其實蠻好的嘛,跟給我的第一印象不太一樣。”
林清揚咧嘴笑道“我給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樣的啊?”
林柔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