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一路慢悠悠地開車回工作室。
特地繞了遠路,從小路上,車開的極慢。沒年夏天有幾個,總要下雨。
淅瀝瀝的雨聲混合著A市特有的濕潤空氣裹上身體,這一種滋味,直至離開華國多年,岑安都沒有忘記過。
她知道,等她回去。免不了要跟其他人說明情況的。
所以便索性繞路,開著車窗,把自己從剛才陸洺深不善的態度里,拔出來。
潮濕的空氣從車窗溢進來,帶著些許的冷意,讓岑安逐漸冷靜下來。
她不能自亂陣腳,她跟陸洺深,還有很長的較量。
但岑安并沒有什么底氣,跟陸洺深斗……她哪里有資本。
岑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后深深地做了好幾個吐納。
嗯……沒什么的。
最艱難的時候都過來了,現在又算什么。
將車子停在別墅前的車位上,升起車窗。然后撐起車里備用的傘,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谷雨汐也在。
見岑安回來,谷雨汐趕緊站起來迎上去,“安安!怎么樣?”
看來,林溪他們已經把事情跟谷雨汐說了。
岑安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然后聳了聳肩,“沒怎么樣,按著流程來唄。”
聞言,谷雨汐的臉色并沒有表現出輕松來,只追問道,“私下解決不了?”
要知道,環宇集團,可從來沒有輸過官司。如果孩子真的是陸洺深的……
那么,岑安這場官司,絕對討不得好。
對于陸洺深,甚至環宇集團的勢力,岑安當然有所體會。
看陸洺深的態度,他又不像是想要好好解決的樣子。奪回寶寶的撫養權,是那么勢在必得。
旁邊的林溪聽到她們的對話,然后走近,“不是,這種情況,那男的怎么可能贏得了?”
林溪雖然是華國人,但從小都是在Y國長大。跟林路辰的渣男父親打官司的時候,也是相似的情況。
她跟男方不曾有過婚姻關系,男方又打小沒有撫養過孩子,盡過半天當父親的責任。這邊又不是沒有撫養孩子的經濟能力。
沒道理會這么不樂觀啊。
岑安知道林溪的情況,只無奈地沖她笑了笑,“這兒,可不比Y國。更何況,陸洺深,也跟林路辰的父親不是一類人。”
她秀眸微瞇,臉色雖然沒有什么異常,但原本明亮的眸子,卻好像蒙上了一層什么陰郁的東西。
“所以啊,”岑安扯出一抹看起來并不開心的笑來,“萬惡的資本。”
旁邊的谷雨汐,看著岑安這故作堅強的樣子,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
岑安一向都是這樣,堅強的讓人心疼,打碎了牙只會往肚子里咽,不肯說什么,讓身邊的人擔心。
這些年,依然沒變。
谷雨汐心疼地看著岑安,然后伸出胳膊來,將岑安攬進懷中,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坦白而說,谷雨汐這時候,對陸洺深并不能說出什么過分的話來。
當然這么多年過去了,不可能是因為他那張臉。
而是——在谷雨汐記憶中,陸洺深,心里一直都不曾放下岑安。
且不論當時在海邊,她親眼見證著陸洺深多么地瘋狂和歇斯底里。
每年岑安的祭日,谷雨汐去公墓,岑安的衣冠冢那兒時。
都早有一束花,擺在那兒。
跟其他人的不同,每次都是一束火紅的玫瑰。
現在……
谷雨汐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拉著岑安在沙發上坐下來。
可當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
事情岑安并沒有讓岑寶寶知道,寶寶的心智本來就比同齡人要成熟,解釋起來恐怕會麻煩。
能拖一會兒就拖一會兒吧。
事情一下子太多,她自己也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第二天,照例是林溪送兩個小的去學校。
岑安準備送走孩子,便準備投入繁忙的工作中。
還要為過段時間的開庭,找律師。
還不等林溪帶著兩個孩子出門,門鈴響起。
林溪上前開門。
門口是個那些公文包,帶著無鏡框眼鏡的男人。一絲不茍的頭發和西裝,臉上,是程式化的微笑。
林溪回頭看了里面一眼。
門口這個人的打扮,明顯不像是,來找他們的客戶。
站在門外的男人禮貌地點了點頭,“你好,我是環宇集團的法律顧問,我來找岑安,岑小姐。”
說這話時,男人的視線越過林溪,看向岑安。
顯然,來之前也做了不少功課的。
寶寶背好小書包,跑到林溪身邊,好地看著男人。
她是因為聽到“環宇集團”這四個字才跑過來的。
法律顧問?
寶寶回過頭看了看岑安,“媽媽,你跟美人兒公司有合作嘛?”
岑安牽強地笑了笑。
“大人的事兒,小孩兒不要過問,”林溪摸了摸寶寶的頭,然后沖里面的林路辰招了招手,“趕緊走了,我們去上學。”
“好吧。”寶寶扁了扁小嘴,并沒有得到岑安的回答,幾乎一步一回頭地張望。
見孩子都離開了,項律師才說明來意,上前去跟岑安握了握手,“你好,項城。”
岑安禮貌地回笑過去,心底卻有些開始緊張,“你好。”
“那我們……”項律師顯然看出了這里已經改造成了工作室的樣子,看了眼旁邊的叢夏。
從剛才起,就留意著這邊的動向,但因為覺得不太合適,并沒有插嘴。
“我先上樓,你們慢聊,”叢夏凝著眸子看了眼岑安,聲音溫潤動聽,“可以?”
如果岑安需要他陪著的話,他當然會毫不猶豫地留著陪她的。
岑安點了點頭。
叢夏把手頭需要做的工作,收拾了一下,端著筆記本電腦上樓去了。
只剩下岑安和他,項律師這才無所顧忌地跟岑安交談起案子的情況。
各種利弊,包括岑安微弱的勝算。
雖然項律師主要是解決財務上的問題,但良好的專業素養,讓他分析起這種案子,也是頭頭是道。
岑安安靜地坐在項律師對面,擺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其實項律師說得,岑安差不多也能猜得到,心中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但項律師更狠了點兒,直接將她本來就不多的希望,都扼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