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直視著他，目光灼灼，聲音清晰有力：“當年你的幫助我一直心懷感激，你對孩子們的好我也記在心里，可是劉子凡，我從來沒有承諾過你感情。五年來我提出過好幾次離開劉家，帶著孩子們自力更生，可你始終不同意，你從來沒有給過我離開的機會，也從來沒有給過自己接納別人的機會。”

“那是因為我愛你！”

噼里啪啦的雨點直直砸下，劉子凡雙眼赤紅，怒目圓睜的看著她，大聲嘶吼道：“你以為當初我為什么幫你？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邊？為什么要對雅雅和菲菲那么好？蘇瑤，你少揣著明白裝糊涂，你敢說你從來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嗎？”

“我知道，”蘇瑤靜立在原地，任由雨水在身上沖刷：“可是那又怎樣？五年前難道你不知道葉璇對你的感情嗎？你心里比誰都清楚，葉璇愛你，想嫁給你，可你為什么還是義無反顧的跟她退了婚？”

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茬，劉子凡愣住了，怔怔的看了她還幾秒才反應過來：“因為她太惡毒，貪慕虛榮，那副丑陋的嘴臉讓我厭惡，我為什么不能退婚？”

“真的是這樣嗎？”蘇瑤漆黑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好像要將他的心思層層拆穿：“如果葉璇溫柔善良，善解人意，你就會娶她嗎？”

“我……”劉子凡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就算葉璇溫柔善良，你也絕對不會娶她！”蘇瑤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回國之前你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跟她退婚，不管她惡毒也好，善良也罷，你都不會娶她，所以何必用那套說辭騙自己呢？子凡，你比誰都清楚，你不愛她。”

蘇瑤的目光覆上一層悲戚：“因為你不愛她，所以即便她再好你也不會多看一眼，你不愛她，所以她對你再好，你也不會有一絲感動，即便是將她綁在身邊五年，天天對你噓寒問暖，你也不會對她生出一絲感情。”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咬咬牙，狠心道：“你對我而言，恰如她對你而言，子凡，你還不明白嗎？”

劉子凡的身子晃了一下，踉蹌后退一步，無力的笑了笑：“你說這些無非就是想告訴我，你不愛我，從前不會，以后也不會。”

蘇瑤緊咬下唇，心頭劃過一絲疼痛，她知道這樣真的很傷人，可是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他日日活在沒有希望的自欺欺人中，還不如徹底斬斷最后一絲念想。

“沒錯，”她強忍住心口的酸澀，狠聲道：“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就算你對我再好，把全世界的好都捧到面前，我也沒有辦法愛上你，早在很多年前，我就把心給了陸勵成，再也沒有多余的心可以給你，子凡……對不起。”

“呵，”劉子凡冷笑一聲：“你不愛我，不愛的如此光明正大理所應當，既然如此，又何來對不起一說？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從始至終，不過是我自作多情，一廂情愿罷了！”

說完，再不看她一眼，轉身，腳步踉蹌的向前走去。

“子凡……”

“不要跟過來！”劉子凡驀地停住腳步，背對著她，冷聲道：“你要是敢跟上來一步，我這輩子都不會在離婚書上簽字！”

說完，抬腳向前走去，身形搖晃，好像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落寞孤寂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除了對不起，我真的什么都給不了你……”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蘇瑤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喃喃哭泣：“劉子凡，對不起！”

大雨沒有一絲停下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好像天空漏了一個大洞似的，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落下，豆大的雨點直直砸在她身上。

冰冷的雨水順著身體流下，冷風吹來，渾身上下都透著冷意，眼淚混合著雨水不斷沖刷而下，蘇瑤緊咬住下唇，一動不動的站在瓢潑大雨中，站成了一具雕塑。

陰冷的大風呼嘯而過，劉子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漫無目的的走在昏暗的街頭。

此時已值深夜，街頭人影寂寥，聳立的高樓上，燈光從窗戶里傾瀉而出，劉子凡站在昏暗的街頭，艷羨的望著遠處的燈火。

如此偌大的一個城市，他不知道該去哪里，沒有一盞燈火，是為他而等候。

他不知道走了多遠，直到雙腿沒了知覺，抬頭一看，驚覺自己竟然走到了一家酒店門前。

低頭看了看身上渾濕的衣服，自嘲一笑，抬腳走了進去。

幾分鐘后，劉子凡坐在漆黑的房間里，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漆黑的眸子里滿是悲戚和無奈，良久之后，眼底最后一絲光亮被灰暗覆蓋。

他好像做了什么重大的決定，緩慢而堅定的掐滅煙頭，拿出手機翻出李素的號碼，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撥了出去。

電話剛響了兩聲就被接起，李素略帶顫抖，強裝鎮定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喂？”

“李素，”

他緩緩叫出這兩個字，“我在四葉青酒店3015號房間等你，半個小時內，你要是不來，我就走。”

對面，李素的呼吸明顯滯了一下，不待她說什么，劉子凡便輕聲掛斷了電話。

隨手把手機扔在一旁，他仰身躺在床上，望著漆黑的屋頂，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解脫。

蘇瑤，既然不愛，那我就要徹底放手了，五年了，我已經累了。

我不想糾纏不休，不想讓自己太難看，不想多年之后你回想起我的時候，我的面目很丑陋，更不想雅雅和菲菲提起我的時候，我只是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所以，我愿意放手，給你一份體面，給彼此留一份最后的溫情。

蘇瑤，你可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五年前帶你離開。

如果沒有這五年，我本可以忍受這孤獨，壓抑住這奢念，可是為什么你要讓我離這份奢望如此近？

見過光明之后，你要我如何忍受這黑暗孤獨？

蘇瑤，你一定是我前世的情債，沒關系，我這世來還，只希望下輩子，再也不要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