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的街頭,空曠寂靜。
陸勵成滿身酒氣,衣衫凌亂,跌跌撞撞的走在四下無人的街頭,偶爾有一兩輛車呼嘯而過。
壓抑了一整天的黑云終于堅持不住,頃刻間盡數瀉下。
雨說來就來,下的很大。
噼里啪啦的雨點毫不留情的落在他身上,陸勵成雙眼無神的走在馬路上,不躲不閃,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渾身就濕透了。
雨水挾裹著初秋的寒氣,絲絲入骨,纖薄的襯衫緊緊貼在身上,額前貼著幾縷凌亂的發絲,雙腳好似灌了鉛一樣,一步一步向蘇瑤的住處走去。
十幾分鐘后,他站在了蘇瑤樓下。
沒有絲毫猶豫,“撲通”一聲直直跪了下去!
蘇瑤,對不起!
我不該讓你在大雨中跪一夜,還給你,我現在就還給你,欠你的東西,我全部都會還給你。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那一夜她有多痛!
有多絕望!
有多無助!
可是該死的他,竟然避而不見。
陸勵成,你真他媽的該死,你該死啊!
大雨傾盆而下,和那晚一樣磅礴,一樣冰冷,不同地是,今夜跪下去的那個人是他。
只有卑微的匍匐在對方腳下,才知道這一刻有多痛,有多絕望,有多希望對方能吝嗇一個小小的眼神!
“吱”的一聲,一道車燈猛地在身后停下,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走了下來,“你他媽的找死啊?大半夜的跪在這嚇唬誰呢?你知不知道剛才老子差點撞死你?”
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陸勵成一動不動。
見他沒有反應,那人來了氣:“哎呦我去,你是聾子還是啞巴?老子跟你說話沒聽見吶?你給我起來,聽見沒有?”
依舊一動不動。
被如此無視,男人徹底火了,猛地朝他背上踢得一腳:“他媽的,你是個死人?還有沒有氣?還喘氣就給老子吭一聲,你擋住老子的道了,往旁邊滾點!”
陸勵成被踹了一腳,猛地趴在泥水里,面無表情的爬起來,又直挺挺的跪在了原地。
“好狗不擋道,你他媽是自己找死,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男人罵罵咧咧的,不斷對著他拳打腳踢。
“滴滴……”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男人不耐煩的接起:“喂?”
“你怎么還沒到?雨越下越大了。”手機里傳出女人催促的聲音。
“我到樓下了,”男人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氣急敗壞的說:“不知道從哪跑來一個神經病跪在樓下,把路給擋住了,我的車進不去。”
“神經病?”對方愣了一下,果斷的說:“你等著,我下去看看。”
幾分鐘后,一個穿著薄衫的女人撐著傘走了下來:“這個小區從來沒有出現過神經病,怎么會好端端的……”
“啊!”看清楚陸勵成的臉后,女人突然驚叫一聲!
“怎么了?”男人趕忙跑過去,“嫵媚,你沒事吧?”
“他……他……”嫵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這個目光渙散,一臉痛苦的人會是那個高高在上,一臉睥睨的陸勵成?
打死她也不相信。
可是那張臉簡直太像了,嫵媚一時間嚇傻了,站在原地呆呆的不敢動。
“陸總?”她試探的叫了一聲,對方不吭一聲。
“你叫他什么?”男人疑惑的看著嫵媚:“什么陸總?”
嫵媚抬手拍了一下男人的腦袋,氣惱的說:“臨沂省還能有幾個陸總?”
男人猛地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問:“他是……陸勵成?”
嫵媚點頭,焦急的說:“他怎么會在這?怎么會這個樣子?”說著湊上去:“陸總,您沒事吧?要不要我給你叫救護車?”
“媽呀!”男人頓時瞎出一身冷汗,結結巴巴的說:“我剛才,踹了他兩腳……怎么辦?”
嫵媚也嚇了一大跳,轉頭看了一眼他呆滯的樣子,一咬牙,說:“他現在這個樣子,肯定不記得了,你一會咬死不承認就行了!”
說完,拿出手機給Abby打電話。
十幾分鐘后,一輛白色的奔馳車停在門口。
Abby撐著一把黑傘,快步走了過來。
“Abby,”嫵媚連忙迎了上去:“也不知道陸總怎么了,我叫他也沒有反應,就是一動不動的跪在這,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給你打電話了。”
看了一眼跪在雨中的陸勵成,Abby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陪著他。”
“好好,那就麻煩你了,我就在樓上,有什么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
說完,嫵媚連忙拉著男人上了樓,只害怕下一秒陸勵成暴跳起來跟他們算賬。
Abby撐著傘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向樓上看去。
那是蘇瑤的房間。
窗口漆黑一片,沒有半絲光亮,顯然她早已經睡了。
Abby長嘆口氣,“陸總,我扶您上去吧,有什么話當面跟蘇瑤說清楚。”
聽到蘇瑤兩個字,陸勵成總算有了點反應。
他直直盯著漆黑的窗口,眼中滿是絕望:“說不清楚了,我和她之間,哪里說得清楚……”
“那我上去找她,總該讓她知道你在這里。”
“不要,”他想也不想的拒絕:“不要告訴她,不要讓她知道我在這。”
Abby沒了辦法,他總不至于真的要在這跪一晚上吧?
他喃喃的問:“Abby,那一晚,也是這么大的雨嗎?”
好像要大一點?還是小一點?
Abby不記得了,只記得那個單薄瘦弱的身影挺得筆直,小臉上滿是倔強。
“陸總,事情已經過去那么久了,如果您真的對她心懷愧疚,應該盡可能去補償,而不是跪在這里,這樣一點用都沒有。”
“是嗎?”陸勵成低低的笑了,唇邊滿是苦澀:“你告訴我,怎么做才有用?給她錢?還是給她房子和車?她都不稀罕啊,Abby,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可是這些東西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一陣冷風吹來,Abby打了個哆嗦,捂緊胸口的衣服,大聲說:“你傷的是她的心,用你的心去打動她。”
“心?”
“如果哪天她不恨你了,說明她徹底把你放下了,只要她一天還恨著你,你就有機會,”Abby說:“有愛才有恨,對陌生人只有厭惡和討厭罷了,陸總,不要自暴自棄,相信我,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蘇瑤心里的那個人始終是你。”
蘇瑤心里的那個人始終是你!
真的……是他嗎?
這句話像是一道曙光,猛地照亮了他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