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醫生說您要動手術,還要在這兒靜養一個月,您不用擔心醫藥費的事兒,我已經想到賺錢的辦法了。”
“傻孩子,奶都熬慣了,忍忍就沒事了,你還年輕,奶不知道還能活幾天,哪還能費這個錢?”老婦人眼眶含淚,一聲嘆息,“奶沒本事,可是也不能拖累了你。”
鄭飛失聲痛哭,抱著老人瘦弱的腰身哽咽道:“奶,以前您就說忍忍,孫兒不孝,一直沒有帶你過來看病,這一次您就聽孫兒的吧,安心在這兒養病,錢的事兒您不用操心,真的,孫兒掙到錢了,您看!”
說著鄭飛就拿出了身側的挎包,從里面掏出了五疊厚厚的人民幣,獻寶似的說:“您看,今天我就賺了五萬,手術費很快就能湊齊了。”
鄭飛本以為說完這番話奶奶就會高興了,誰知道鄭奶奶在看到那厚厚五疊人民幣之后卻瞬間變了顏色,聲音也變得冰冷,“小飛,你給奶說實話,這錢你從哪兒弄來的,你是不是背著奶去干什么偷雞摸狗的勾當了?”
鄭奶奶一臉菜色,但是眼神里的震驚和憤怒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
鄭飛眼睛一跳,心下就有些發虛,不敢抬頭去看自己奶奶的眼睛。
這五萬塊他雖然是賣了個青釉里紅盤子賺來的,但是真要算起來,其實是靠賣贗品以假亂真坑了別人得來的。
雖然古玩這個圈子里這做事情屢見不鮮,但是自家奶奶是個老古板,老人家忠厚質樸一輩子,一貫奉行的就是為人正直真誠,認為坑蒙拐騙這一套是陰損勾當。
鄭飛心里很清楚,自家奶奶可不懂什么古玩圈子不圈子,若是他這錢的來歷如果說出來,奶奶一定會非常生氣。
想到這兒他心下一動,抬起頭來解釋道:“奶,您別胡思亂想,這錢……這錢是我做生意賺的,喏,我東西就是賣給了這位小姐,您若是不信您可以問她。”
說著鄭飛轉過頭來,趙曉雪就看到他那滿是淚水的臉上寫滿了懇求。
鄭奶奶這才發現鄭飛的身后還跟著一個人,她上下打量了趙曉雪幾眼,滿眼的狐疑道:“這么小一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個學生,哪能給你五萬塊錢?你以為奶奶是傻子,這么好騙啊?”
趙曉雪一聽這話倒是笑了,溫和地道:“鄭奶奶,鄭大哥沒有騙您,那錢是我給他的,我買了鄭大哥一個戒指,那戒指可值錢了,五萬塊還是我賺了呢。”
鄭奶奶一聽這話倒是愣了,回過頭來就看著鄭飛問道:“什么戒指,我怎么不知道?”
聽到趙曉雪幫他掩飾,鄭飛心下感激不已,這會兒他只希望能蒙混過關,自然是什么瞎話都編得出來:“就前陣子我不是去昌南那邊收東西嗎,兩百塊錢收了一對玩意兒,里面就有一個戒指。
我當時也沒怎么注意,今天這位小姐到我那攤位上去買東西,才發現那戒指居然是個古董,正好我要湊錢,就賣給這位小姐了。”
鄭奶奶吃驚地張大了嘴道:“兩百塊收來的,你從哪兒收來的?”
鄭飛知道這不說清楚自家奶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就是昌南農場那邊,那兒有個垃圾站您應該知道吧,我就在那兒撿的,給了那個垃圾場的管理員兩百塊錢,收了一車舊玩意兒。”
這話倒是不假,他手里的那些老物件基本上都是昌南那邊垃圾站撿來的,不過他也不敢肯定這里有有沒有什么戒指,就是有也不值錢,不如送人,反正也不是他花錢拿來的。
但是聽到孫子這話,鄭奶奶卻是放下心來,她是一個極為講原則的人,如果孫子在外面做壞事,她寧可不開刀住院也不能讓孫子誤入歧途。
勸了半天,老人才終于肯在床上躺下來,趙曉雪看了看這人來人往的樓梯間,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剛準備開口,那邊一個護士徑直走了過來,沖著角落里的二人喊道:“鄭飛,錢帶來了嗎?”
鄭飛面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地“哎”了一聲,回過身就拉著那護士走到了另一條走廊里,討好地笑問道:“護士姐姐,我奶奶的病到底什么情況?”
那護士板著個臉,不像白衣天使,倒像個黑面煞神,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暫時死不了,不過你今天要是不交錢,我們就要請你們出去了。
樓梯間那兒不能放病床的,已經有好多病人家屬投訴了,你帶錢了嗎?”最后一句才是重點。
鄭飛面色有些尷尬地道:“手術費我剛湊了五萬,您能不能跟李醫生說說,我先付了這五萬塊錢,您先安排給我奶奶動手術,您放心,剩下的錢我過兩天一定交過來。”
那護士一聽這話頓時臉色就沉了下來,“沒錢你還想治病?我們這兒又不是慈善機構,每天來治病的人這么多,每個人都要求先手術后付錢,那我們醫院還怎么運營下去?”
鄭飛低頭哈腰一個勁兒賠禮道歉,那護士卻是有些不依不饒,不但不肯安排鄭飛奶奶手術,還要趕鄭飛帶著他奶奶出院。
趙曉雪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上輩子因為趙國華的父親得了胃癌,她這個孫女不得不陪著在醫院跑上跑下,期間也不知道吃了護士多少排頭,就是因為貧窮,沒有人看得起,連醫生和護士都處處刁難。
現在看到鄭飛和他奶奶在醫院受到這樣的待遇,她心下有些憤怒,為這些所謂的白衣天使,也為鄭飛這個此刻佝僂著背做低伏小的孝子。
“現在的人真是不要臉,沒錢住院就死皮賴臉窩在樓梯間,我們醫院有良心不收他住院費,他倒好,現在反而得寸進尺,連手術費都想省了。這種死皮賴臉的人,真還有臉活在這世上!”
那護士說話刻薄,鄭飛眼神里滿是憤怒,卻偏偏發作不得。
說到底這護士也是這醫院的人,以后他奶奶動手術還得靠她安排,鄭飛不敢得罪了她,生怕以后奶奶手術的時候這護士再借故刁難故意整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