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者之間的決斗就是到了最后，他們已經不關心誰輸誰贏，只想在戰局中尋找那種勢均力敵的感覺。

一盤棋，從日出下到日落，直到林盛點燃房間里的燭火，光線變得昏暗起來，還是沒有得出結果。

蘇雯瀾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疲憊地開口：“今日到此為止。明日再繼續吧！”

“明日下山回城。”秦嬈掃視過來。“你們秦府的棺柩明日會到。”

“你怎么知道？”蘇雯瀾愣了一下。“按照上次他們傳出來的消息，應該沒有這么快才對。”

“為了早些把棺柩送回京城，蘇老將軍的部下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秦嬈也不顧有沒有在蘇雯瀾面前暴露什么，把可以說的一些情況告訴了她。“有人想對蘇老將軍的遺體不敬。你應該知道，你祖父是英雄，讓百姓們過上了不受戰亂的太平日子。同樣的，他也阻礙了許多人的道路。他活著的時候動不得，就想對遺體泄恨。”

“可惡。”蘇雯瀾狠狠地捶了一下桌面。棋盤發出哐當一聲，許多棋子移了位。

蘇雯瀾看見這一幕，頗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耳邊的碎發：“我不是故意的。”

“剛才的棋局我已經記在腦海里，就算故意弄亂也無濟于事。下次再見時，我會找你下完的。”秦嬈站起來。“時間不早了，你回房歇著吧！明日一早我們就下山回城。”

“雖不知你是什么人，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這次若不是你，我們蘇家姐妹怕是都要死在這里。蘇家的男人已經不在了，要是我們幾姐妹再有什么噩耗傳出來，整個蘇家相當于被人滅了門。”

“蘇老將軍征戰沙場這么多年，他不在了，他的后人不應該受此磨難。既然遇見了，自然會幫你們一把。不過蘇家的處境非常微妙，奉勸蘇小姐還是低調些，不要過于張揚。”秦嬈淡眸微掃。

蘇雯瀾知道他說的是她在陸家鬧的那一場，以及后來對陸昱的算計。這人知道蘇家的棺柩入京，對京城的其他大事應該也了如指掌。

“一味的低調和隱忍，我們蘇家豈不是會被別人踩到污泥里再也爬不起來。秦公子的忠告我會聽，不過任何人也休想羞辱我蘇家的英魂。”蘇雯瀾微微彎腰。“我回房了，告辭。”

另一邊，隨從將燭火點燃，語帶抱怨。

“這座寺廟還是皇家寺廟，平時受到的供奉不少，不曾想這樣小氣。屬下找寺里的大師多討了兩根蠟燭，被拉著聽了一個時辰的經文才得到蠟燭，還說什么有付出才有收獲。屬下覺得他們就是故意折騰我。”

秦黎辰站在窗前，看著天空中的那輪彎月。

“秦越，這次出門，父王有沒有說什么？”

“王爺再三告誡屬下要提醒世子把信物還給蘇家。現在蘇家落魄了，不能再與他們牽扯不清。”秦越把蠟燭點燃后，又開始整理床鋪。“其實屬下覺得王爺多慮了。到了京城才發現蘇家大小姐和別人訂過親，也就是說蘇家根本沒有把當年的口頭約定當回事。你與蘇家大小姐之間談不上婚約，不過是兩位夫人一個玩笑罷了。”

“你見到蘇家大小姐，覺得她如何？”秦黎辰把玩著腰間的玉佩。他將玉佩扯下來，愛憐的撫摸著。

“蘇大小姐當然是個美人兒。不過現在蘇家太多事了，世子爺還是聽王爺的話，先把親事退了再說。”

秦黎辰不再多說什么。

見到蘇雯瀾的手鐲時，他就認出來那是他娘留下的東西。畢竟他娘那里還有一只一模一樣的。據他說，當年她與甄氏是好友，還沒有成親就有了一個約定，如果她們生下一子一女，就讓他們結為夫妻。然后就把最喜歡的首飾送給了對方做信物。他娘的玉鐲原本是一對的。送了一只出去，說是迎娶回來再把另一只送過去配對。

現在看來，甄氏應該忘了當年的承諾。畢竟那時候還沒有成親，小女兒心性，不是誰都像他娘那樣信守承諾的。

“剛才屬下從雜物房出來，看見蘇大小姐從平陽王世子的房間里走出來。看樣子兩人的交情不錯。”

秦黎辰撫摸玉佩的動作一頓。他垂下眸子，笑容清雅：“我與秦驍總是格外有緣的。”

第二日天剛亮，蘇雯瀾走出房門，轉身將門合上。剛走了幾步，只見一人站在不遠處背對著她。

“祟宣公子？”

秦黎辰轉身看向她，溫和一笑：“聽說你們今日回城，正好我也想回去了。不知道方不方便稍我一個？”

路又沒有蓋子，還能不讓別人走的？秦黎辰這樣問她，她哪能說‘不方便’，當然只有客套地說‘一起走吧’。

蘇雯瀾帶著秦黎辰來到秦驍的房門前時，剛舉起手準備敲門，就見秦驍拉開了門。在看見蘇雯瀾的時候，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神是溫柔的。在看見秦黎辰的時候，那氣溫一下子轉為零下幾度，凍得對面的蘇雯瀾心跳亂了一拍。

“兄長應該不會介意小弟隨行吧？許久沒有見到兄長，能多與兄長相聚一刻也是好的。”秦黎辰勾唇淡笑。

秦驍淡道：“路不是我家的，你想怎么走隨你，與我何干？”

蘇雯瀾看了看兩人，問道：“現在便趕路嗎？”

“嗯。走吧！”秦驍率先走出去。

蘇雯瀾緊跟著秦驍。她沒有發現從始至終她的注意力都在秦驍的身上，很少關注秦黎辰。

明明昨天她還夸過秦黎辰的相貌，而其實欣賞過了便忘記了。現在再面對這張臉，竟沒有任何感覺。

當他們來到山下的馬廄時，張銘帶著蘇雯瀾的兩個大丫環迎了上來。幾人見到蘇雯瀾，總算是松了口氣。

“屬下已經匯報了大小姐的情況。老夫人得知你沒事，叮囑屬下安全送你回府。其他的事情等回了府里再說。”

“知道了。現在就回府。我得到消息，從邊境運回來的棺柩今日就會進京。”蘇雯瀾對張銘等人說道：“所以抓緊時間趕路，早些回去通知這個消息，也早些做好萬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