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雙渾濁的眸子冷冽地看著面前的裴玉雯。他的臉上已經出現老人斑。要知道連太后都沒有長那些東西。現在的皇帝與太后相比,就像是同齡人似的。
他的眼里滿是戾氣。只要再稍微刺激一下他,只怕今天就不能活著離開。她不想死,那就安撫住他。
“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皇帝冷笑。
“父皇,兒媳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嬤嬤從我的房間里搜出這些東西,我這個當事人卻是最茫然的。就算要讓我死,也要讓我看清是什么東西吧?請父皇明察。”裴玉雯跪在那里,神情固執。
皇帝將手里的東西扔出去:“那你就好生看看。看清楚了,你就等著朕治你的罪。”
裴玉雯慢慢地地拾起那些東西。那些字條都是一個人的筆跡。而內容卻是她通敵賣國的證據。
如果這些‘罪名’成立,受懲治的絕對不止她一個人,還有端木墨言。要知道她一個女人不可能有這么大的本事,除非她的身后有其他人。
“父皇,就憑這么幾封信就治我的罪,兒媳不服。兒媳沒有做過。這些東西是栽贓陷害。兒媳懷疑這個人就是算計南宮世子與西藩公主的人。要是再中對方的計,那就是離間了父皇和王爺的父子情份。請父皇明察。”裴玉雯不卑不亢地說道:“還有這紙,這墨,明顯是御用之物。兒媳可用不了這樣好的紙墨。”
“再把信函拿過來看看。”皇帝冷道。
老太監把信函收回去交給皇帝。
皇帝用了一輩子好東西,一眼就瞧出這紙張和這墨跡確實不是普通人能用的,連太后宮里也沒有。
他隱約記得賜給了幾個看重的大臣,還有幾個‘聽話’的兒子。因為是上好的筆墨,賜給女眷就有些浪費了,還不如拿來收攏人心。
皇帝的多疑病又犯了。他沒有馬上治裴玉雯的罪名,而是沉思片刻說道:“在太后宮里等朕的傳詔。”
“是。”裴玉雯知道第一關過了。接下來只需要好生布局一下就能牽引皇帝往她想走的方向走。
對方用這種手段暗害她。她可以利用起來。只要利用好了,就可以借力打力,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回到廂房,孤月和殘月還在那里焦急如焚地等著。見到她回來,兩人都松了口氣。
“王妃,知道是誰了嗎?”孤月氣急。“要是查出來是誰,我們先把他揍一頓再說。”
“你們聽我說,這件事情我們這樣辦……”裴玉雯壓低聲音,對兩個婢女叮囑道。“不要走漏風聲。”
皇帝賜下的紙墨有限,同時賜下去的也只有五人。然而這個范圍還是有些大,想查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過裴玉雯的身邊又多了兩個老嬤嬤和兩個禁衛軍守著。表面上是保護她,實際是監視她。
南宮葑那件事情不了了之。不管幕后的人是誰,皇帝都不可能讓花靈兒嫁給南宮葑。畢竟裴玉雯說的那番話還是有用的。皇帝可不想南宮葑被別人拉攏走了。
只是宴席上的事情鬧得很大,許多人都知道了。南宮葑再想娶親的話,那些世家貴族都得掂量掂量。對這樣的結果,程國公府是非常不滿的。不過,南宮葑可不在意。他要是愿意娶親的話,哪會等到今天?
接下來的幾天,朝堂上一片混亂。先是在王尚書的府里發現了同樣字跡的信函。接著又在李侍郎的府里發現了通敵賣國的證據。連續幾個朝堂大員都有了‘叛敵’的證據,而且比裴玉雯的證據更確鑿。
整個朝堂一片上奏,哭訴以及訴說忠心的聲音。那些人之中有三王爺的人,也有十五王爺的人,還有其他幾個王爺的人。在這么一片亂局之中,再沒有人提起‘通敵叛國’這四個字。
“太后娘娘的氣色不錯,看來已經沒有大礙了。”宮殿里,毅王府大夫人陰氏對著太后恭敬地說笑。
太后打起精神,強扯了一個笑容:“老啦,再怎么滋養都是這幅樣子。哀家也沒有幾年可活了。”
“太后娘娘怎么這樣說?娘娘的身子骨最強健了,比臣婦看起來還年輕。”
“老七家的。”太后看見裴玉雯進來,朝她招了招手。“這是毅王府的大夫人,你應該認識吧?”
裴玉雯行了一個禮。
陰氏再次開口:“說起來王妃娘娘對我們家世子有恩呢!”
陰氏把裴玉雯遇刺,在危險的時候救了毅王府世子的事情再說了一遍。
“太后娘娘,臣婦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太后接過老嬤嬤遞過來的茶水喝著。朝她點了點頭:“但說無妨。”
“七王妃身為一個女流,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誰會與她過不去?只怕幕后的人是沖著七王爺來的。”陰氏輕聲說道:“這件事情不能不查。畢竟最近發生了那么多事情,可見有人想要攪亂朝堂。”
太后沉默片刻,抬頭看向裴玉雯。
陰氏說了這么一句話就轉移了話題,好像是無意為之。太后與她又說了些話,氣氛恢復剛才的融洽。
陰氏出門后,裴玉雯送了她一程。她福了福身:“多謝大夫人在太后面前為我美言。”
“就算我不說,大家也是知道的。最近事情一環接著一環,而且目標不是程國公世子就是七王爺。這兩位又是戰場上的好手。要是皇上與他們離心,以后咱們朝堂就亂成一團了。”
“就怕其他人不是這樣想的。畢竟我們王爺性子直,在朝堂中得罪了不少人呢!”裴玉雯苦笑。
“不會的。大家都不是傻的。現在邊境一團亂麻,誰也不敢再自亂陣腳。”陰氏說道:“告辭。”
裴玉雯想著毅王那個逍遙王爺。曾經他也是個戰場老將。如今整天遛鳥逗狗,倒是過得輕松自在。
一場鬧劇暫時落幕。雖然鬧得利害,但是中途也停下來了。只是暗藏的殺機讓整個京城的氣氛變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