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琉環(huán)端著碗走進書房。
燭光下，裴燁奮筆疾書的樣子是那么的好看。
柳琉環(huán)將碗放到旁邊的位置，想喊他又擔(dān)心打擾他的事情。就這樣站了一會兒，又為他磨墨。在看見他合上一個折子的時候，這才開口說道：“我給你做了燕窩粥，要不要吃點？”
裴燁寫得太認真了，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柳琉環(huán)的身影。現(xiàn)在聽見她的聲音才驚覺冷落了她。
他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里，捧著她的小臉親了一口。
“怎么不叫我？是不是等了好久？”
“哪有？粥還是熱的。可見我才剛來。你別說了，先吃粥吧！”柳琉環(huán)想要站起來，卻被裴燁抱得緊緊的。她無奈，看著面前的男人。“快松開，先把粥吃了。”
“不想吃。”裴燁聞著她身上的體香。“我晚上一般不吃東西，你以后不要操勞了。這個點兒廚房的火早滅了，以你的性子又不會麻煩他們來升火。所以這粥是自己熬的吧？我可舍不得你做這么辛苦的事情。”
“我什么也不會，只能為你做點這些事情。你要是連這個事情都不讓我做，那我就太沒用了。”
柳琉環(huán)靠在他的懷里。
“誰說你沒用？你能陪在我的身邊，讓我安心在朝中做事，那便是最大的貢獻。我能變成今天的裴大人，是因為有你，環(huán)兒。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知道嗎？”
裴燁說著，含住那帶著花香味的櫻桃小口。
“剛才吃了桂花糕？”裴燁的眼里滿是促狹。“真香啊！我再嘗嘗。”
“燁，你變壞了……”感覺到裴燁那不規(guī)矩的大掌，柳琉環(huán)整個人都酥軟了。
她躺在他的懷里，喘息越來越重，整個人都快無法呼吸了。
咚咚咚！
“爺，夫人要生了。”
裴燁蹙眉，停下手里的動作，將柳琉環(huán)放開。
在柳琉環(huán)整理好衣服之后，裴燁說了一聲。
“進來。”
管家走進來，見到柳琉環(huán)，眼里閃過疑慮。不過還是硬著頭皮說道：“爺，夫人難產(chǎn)，現(xiàn)在讓你過去。”
“穩(wěn)婆呢？大夫找了嗎？”
“老夫人和大夫人正在那里守著，穩(wěn)婆和大夫也找好了。可是一時半會兒還生不下來。其實已經(jīng)發(fā)動許久了，但是夫人說不要驚擾了你，就一直沒有通知你。可是現(xiàn)在難產(chǎn)，穩(wěn)婆和大夫都說有些危險。夫人在叫你的名字。老夫人就說讓你過去一趟。畢竟那是你的孩子。”
柳琉環(huán)看著裴燁：“燁，快去吧！不管怎么說，她在給你生孩子。你知道生孩子有多么兇險嗎？”
裴燁一直故意忽略諸葛佳惠的存在，就是因為不想再對不起柳琉環(huán)。大夫說她的身體不好，最多五年可活。他不想她僅剩的五年時光里有任何遺憾。
然而他也不能忽略那個孩子的存在。畢竟是他的血脈，生下來之后也要他來照顧。裴家從來就沒有虐待孩子的家風(fēng)。每個子孫都是受他們期待和疼愛的。哪怕那個孩子不是他喜歡的女人生的，他也不能忽略他。只是這樣一來，那個孩子就像一根刺一樣提醒著他和柳琉環(huán)，他們之間還有這對母子的存在。
“我們一起過去。”裴燁說了一句，又想到柳琉環(huán)的心情。“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不勉強。”
“我可以的。”柳琉環(huán)拉著他的手。“我真的不恨她，甚至還感激她為你生下孩子。”
只是感情是自私的。看見她和裴燁朝夕相處，她的心里還是很難過的。
“謝謝你，環(huán)兒。”
當(dāng)裴燁和柳琉環(huán)趕到的時候，裴玉雯正好從王府那邊趕過來。與她一起過來的還有端木墨言。畢竟深更半夜的找她過來，她自己還挺著一個大肚子，端木墨言豈能不擔(dān)心？
兩人來得匆忙。裴玉雯的頭上連個發(fā)飾都沒有。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講究的時候。
“啊……好痛……燁……裴燁……我要見他……”
房間里的諸葛佳惠慘叫連連。所有人都為她捏了把冷汗。
“夫人，你省著點力氣別叫了，孩子的頭有點大，但是我們努力一下能生的。夫人再加把勁兒啊！”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裴燁……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原諒我了……可是我愛你啊……”
柳琉環(huán)紅了眼眶。
她緊緊地拉著裴燁的手，緊緊的，把自己都捏痛了。
仿佛不這樣緊緊地拉著他，他就會從身邊離開。
裴燁感覺到她的不自信。是的！柳琉環(huán)不能生育。諸葛佳惠生下的這個孩子便是他的軟肋。如果換作其他男人，只怕早晚也會被籠絡(luò)了去。可是那不是裴燁……
柳琉環(huán)低估了裴燁的‘狠心’。
“是不是不舒服？你身子弱。我?guī)慊厝バ菹⒁幌隆！?
柳琉環(huán)驚訝地看著他：“可是佳惠在叫你。他需要你。”
裴燁垂下眸子，語氣漠然：“我更在乎你的感受。”
“孩子……”柳琉環(huán)猶豫。
“環(huán)兒，我不是圣人。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好。你知道我的手里沾了多少鮮血嗎？”裴燁溫柔地看著她。“死在我手里的人并不是每一個都是必死之人。只是因為需要他們的性命為我們的大業(yè)鋪路，所以必須得死。諸葛佳惠肚子里的孩子確實是無辜的。可是……如果我真想要孩子，那也輪不到她來生。環(huán)兒，裴家還有子潤，早晚也會有子嗣的。這個孩子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至少對我來說……”
所有人愣愣地看著裴燁。
裴燁的聲音不大，但是也不小。他們都無法忽略他此時的眼神。像狼一樣充滿了陰狠。
“你們都看著我做什么？”裴燁輕笑。“不僅是我，還有三位姐夫，他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吧？”
眾人又看向站在旁邊的端木墨言，譚弈之和華傾書。
他們都是從府里趕來的。聽說諸葛佳惠難產(chǎn)，所以半夜從床上爬起來。
而聽了裴燁的話，幾個男人的臉上都是漠然的神色。
這些男人在他們心愛的人面前展現(xiàn)了所有的善良和溫柔，事實上在其他時候，他們何嘗不是別人眼里的閻王爺？
能在這個高位上站穩(wěn)腳根的男人怎么會是泛泛之輩呢？手里沾著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
“啊……”
諸葛佳惠的慘叫聲打斷了眾人的思路。
“小弟，還是進去看看他吧！”裴玉雯看向裴燁。“哪怕只是為了孩子。”
裴家沒有什么女人生產(chǎn)男人不能進門的規(guī)矩。那些所謂晦氣的說法在死亡面前變得微不足道。
裴燁看向柳琉環(huán)：“你要不要我進去？”
柳琉環(huán)點頭：“我想你去看看她。你能給她勇氣。”
“好。”裴燁微笑。“如果這是環(huán)兒需要的，我會答應(yīng)。”
裴燁進門后，眾人看著柳琉環(huán)。
“我……我沒有讓他這樣做。”柳琉環(huán)垂著頭。
林氏朝柳琉環(huán)伸出手。
柳琉環(huán)走過去，拉著林氏。
“裴家的男人都是癡情種。他認定了你，就不會再搖擺不定。他這樣做就是想讓你明白，哪怕有了這個孩子，那也不會改變你們的感情。他是想讓你安心。”
“我明白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情感。”柳琉環(huán)看著房間的方向。
“燁，你來了嗎？你終于來了嗎？”諸葛佳惠的聲音里滿是驚喜。
雖然看不見她，但是可以想象她此時有多么的高興。
“燁，我活不了了。這個孩子生下來，你就交給環(huán)兒照顧吧！不要讓他知道我的存在，就讓他認環(huán)兒做娘。”諸葛佳惠喘著粗氣。
“你先不要說那些，把孩子生下來再說。”裴燁溫和地安慰著。“孩子是你生的，當(dāng)然要你來照顧。從來沒有聽說還有誰能比親娘照顧得更好的。”
“真的嗎？這是你的心理話嗎？你真的愿意讓我養(yǎng)這個孩子嗎？”
“當(dāng)然。孩子是你生的，你就是孩子的娘。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為什么要讓孩子認別人做娘？”
“可是環(huán)兒呢？她不能生孩子，一定需要一個孩子。”
“嗯，環(huán)兒要是喜歡孩子，我可以給她找一個。不過，她不用給你養(yǎng)。”裴燁的語氣冷淡了許多。“你有這個力氣說糊話，還不如把力氣用在生孩子上。我在這里陪著你，不用擔(dān)心。”
“可是你怎么給環(huán)兒找啊？在外面找的孩子終究不是裴家的血脈……”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環(huán)兒有我就行了，不需要孩子來分散她的注意力。到時候我會生氣的。”
外面的眾人面面相覷。裴玉雯更是無奈。
這小子知不知道這樣更加刺激產(chǎn)婦？諸葛佳惠現(xiàn)在在難產(chǎn)，難道他就不能裝裝樣子嗎？
這小子說的每句話都是在插佳惠的心。不過……佳惠那女人也不是善岔。她剛才說的話也不是無心的吧？現(xiàn)在柳琉環(huán)的臉色慘白，顯然對‘不能生孩子’這件事情特別忌諱。
不過，柳琉環(huán)的身體能不能調(diào)理呢？普通的大夫不行，神醫(yī)會不會有辦法？
裴玉雯還是希望他們之間沒有遺憾的。相比佳惠那個有心機的女人，她還是更喜歡環(huán)兒這樣單純的。只是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環(huán)兒沒有以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