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雯沒有說話。她神色平靜,看不出有沒有相信他們說的話,弄得那對男女心里更加慌亂。
隨從走過來,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放在他們面前晃了一下:“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那對男女見到隨從拿出來的東西,眼里滿是驚恐的神色。
“不要……不要過來……”
隨從手里的東西吐著信子,一雙倒三角的眼睛陰惻惻地看著他們。
那是一條細長的紅色小蛇。那蛇非常漂亮,一看就有劇毒。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有毒,蛇類更甚。只因美麗是它們的保護罩,它們最喜歡用美麗迷惑別人。在別人防不勝防的時候反咬一口。
裴玉雯看了一眼隨從的胸膛位置。
他是從那里取出來的。把這么一條毒蛇藏在他的身體里,不怕反咬他嗎?一線閣里果然怪人居多。
隨從將紅色的小蛇放在婦人的肩膀上。那小蛇豎起來,朝著婦人吐著信子。那濕漉漉的唾液沾在婦人的臉上,嚇得婦人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真是沒用。”隨從皺眉,又將注意力轉移到男人的身上。“你別想昏。你一昏,我馬上用刀桶醒你。今天你們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我說,我說。”那男子尖叫道:“我和我媳婦原本是干拍花子的活兒。半個月前落到秦姨娘的手里,就一直給她辦事。我們做的事情都是秦姨娘安排的。”
“秦姨娘?哪個府里的秦姨娘?”裴玉雯皺眉,心里猜到一個人,但是不敢確認。
“就是王員外家里的那個小妾。她說她想教訓你們,讓你們知道利害。”那男子顫抖地說道:“我們落到她手里,不得不聽從她的安排。你們放了我們吧!我已經全部交代了。”
“這個秦姨娘……”端木墨言察覺她的異樣,問道:“你認識?”
“我小妹的生母。當年我爹,兩個叔叔都戰死沙場,兩個嬸子相繼改嫁,扔下了他們生的兒女。小妹的娘就是做了一個員外的小妾。天下姓秦的人再多,做姨娘又與我們有點恩怨的就只有她了。”
“世間竟有這樣無情無義的親娘。女兒現在好不容易過點好日子,她不祝福便罷了,反而還要害她。這樣的女子不配為人生母。”端木墨言冷冷地說道:“來人,把她抓過來。”
“不用了。”裴玉雯打斷端木墨言的話。“她始終是小妹的生母。我們不能這樣對她。”
“丫頭,我從來沒有見你對誰心慈手軟過。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配為人母親,你竟想放過她?”
端木墨言的眼里滿是不贊同。
“人各有志。她想過榮華富貴的生活,這是她的志。我們不能用生養之恩來捆綁她。不過,她對我們家下手,這絕對不能原諒。她不是害怕過窮日子嗎?那就讓她一無所有,以后只能過窮日子。”
裴玉雯說完,對隨從說道:“你只需要把她最近做的事情讓王員外知道,其他的就不管她了。”
秦氏貪戀富貴的生活,又嫌棄王員外年紀大,在外面包了一個少年。如今她一無所有,那個少年還會跟著她嗎?王員外將她遺棄,少年又嫌棄她。一個半老徐娘能過什么樣的日子可以想象。
她不需要對秦姨娘下手,那樣臟了她的手。只需要將一切攤開,便能讓她失去一切。
端木墨言明白了裴玉雯的想法,淡笑:“這才是我認識的裴玉雯。”
“雖說是秦姨娘所為,但是你剛才說見到了夏家的人。難道秦姨娘與夏家有關系?”隨從不解。
“秦姨娘一個小小的姨娘,手里的銀子都用來養男人,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手筆?她只是一個受人操控的棋子,真正的指使者在幕后。如果沒有意外,想必就是這個夏家在搞鬼。”
從外面傳來敲門聲。
知道他們在這里的只有清風。畢竟這個庫房平時很少有人過來。
清風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定國公世子求見。”
“不見。”端木墨言不爽地說道。
裴玉雯睨他一眼,朝外面說道:“請他去書房稍等。”
“你要見他?”端木墨言的視線停留在她的手腕上。
那串佛珠特別的礙眼。
“你不是說他在調查夏家嗎?此次前來應該與夏家有關。”
以長孫子逸的能力,怎么可能不知道夏家想要對付裴氏衣坊?此時想必有什么想說的吧!
端木墨言深邃地看著她。
“怎么了?”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她摸了摸臉,眼眸不解:“我臉上有什么?”
“一般女子見到心上人總會面目含羞,眼神飄忽,你都沒有。”端木墨言淡道:“一塵大師憑什么認為你和他是三世姻緣?”
裴玉雯在心里想道:一塵大師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前世我們之間確實有一段有緣無份的婚約。或許三世姻緣早就過了吧!指不定前世就是第三世了。
“如果每個人的命運都能算出來,那我們還過什么日子?等著大師給我們算一個未來,然后躺在那里等著未來發生就好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裴玉雯轉身離開那個房間。
隨從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每次面對裴大姑娘,他家主子就變得沒有自信。這幅魂不守舍的樣子,誰還敢相信他是個殺神?
書房里,長孫子逸打量著四周。
這里的書房就是專門用來處理裴氏衣坊所有事情的地方。不僅她在這里做事,鶯歌也在這里處理事情。只要有需要,賬房先生也會來這里處理賬本。所以,這里就是一個辦事的場所,沒有多余的擺設。
長孫子逸無心碰觸裴氏衣坊的東西。然而無意間瞟見一個熟悉的……
咯吱!裴玉雯推門進來。
長孫子逸的身影一頓,從容地轉過身,微笑地看著門口的女子。
“裴姑娘,本世子又來叨擾了。”
仍然是一身銀色衣袍,襯托著整個人如神仙似的。
“既然知道是叨擾,那就別來了。”端木墨言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見到端木墨言,長孫子逸并不覺得奇怪。他的人早就匯報過,端木墨言整天纏在裴家,不曾做過多余的事情。他原本還擔心他是打著裴家的幌子有其他的籌謀,現在看來想多了。
這男人……竟這樣兒女情長。他仿佛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