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僻的府院里,童亦辰放下手里的資料,靠在椅子上做沉思狀。
裴家竟被滅族,從七十歲的守門人到懷胎的婦人,一個活口不留。兇手在臨走之前還一把火燒了將軍府。
裴家,裴家軍,裴玉雯的異樣,這些都是巧合嗎?
他派人去京城打探,得到的竟是這樣驚天動地的消息。其實這個布告早就公布天下,只不過布告上說的只是一個結果,而這份資料上寫的卻是整件事情發生的詳細過程。事無巨細,所有的疑點都指了出來。
布告上說裴家被滅是敵國名將所為,原因是不忿這些年的敗績。然而真是這樣嗎?呵!這就是皇權。太可笑了!
“主子,裴家被滅,接下來就是張家了。”一個平凡無奇的男子垂頭站在那里。
“沒有那么容易。張家那個老狐貍早就知道會有今天,接下來京城還有得亂。張家,長孫家,譚家,呵……”
童亦辰將手里的資料扔到對面的桌案上,劍眉輕挑,露出邪氣的笑容。那眼眸里冷光閃爍,笑意未達眼底。
手下知道童亦辰鐵了心不回京城,不敢再勸。要是把他逼及了,又像這次一樣消失幾年,那他們就要后悔死了。
一想到主子失去了記憶,真的被當作鄉野小子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干著粗糙的活計,他就覺得天快塌了。
“你們最近不要出現了。如果有事的話,我會跟你們聯系。”童亦辰說完,離開了那個與手下聯絡的府院。
濃郁的香味從‘一香閣’里傳出來。經過的行人們聞著那味道,原本步伐匆匆的也忍不住稍作慢行,貪婪地聞著那味道。然而荷包干癟的人終究只有吞了吞口水,聞著那味道幻想著里面的美味,接著聽著肚子打鼓的聲音狼狽離開。
一個身材妖嬈的婦人走進店里,對著柜臺上的少年喚道:“掌柜的,給我十塊梅花酥。二十塊桂花糕。”
剛送走一個老大爺的裴燁聽見聲音抬起頭來,看見了面前的婦人,臉上的笑容沉了下去,稚嫩的臉上滿是懷疑。
“于嬸怎么在這里?”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裴薇薇的娘于氏。前段時間兩家人鬧得這么不愉快,今天居然跑來他們店里買糕點,有問題。
于氏仿佛沒有看見裴燁臉上的不悅,笑容如舊。纖長的手指朝對面的糕點指了指:“當然是來照顧你們家的生意。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出門在外不容易。以前的那點兒不愉快就忘了吧!難道你還打算與嬸子記仇?”
裴燁不是小氣的男人。如果裴薇薇就此松手,于氏也沒有別的陰謀,他不至于這樣反感她。不過,瞧她這幅樣子也不像個好人。哪怕她笑得越加和善,反而證明她心里越有鬼。
“我們家的東西不賣給你們家的人。”裴玉靈正好從后廚出來,見了于氏后臉色就變得難看。“你馬上離開我們店。要不然……就算你是長輩,我們不敢動手,但是也可以給城里的鄰居說說你家女兒是如何的厚顏無恥。”
“好好好,二丫頭別這樣激動。你們不賣給嬸子,嬸子走就是了。”
哪怕于氏心里恨得牙癢癢,還是沒有當面得罪裴家的眾人。
走出門口,看著一香閣的牌匾,那雙陰冷的眸子閃過惡意。
現在薇兒已經是譚公子的姨娘。雖說這位譚公子的地位不像想象中的那樣高,但是也是正經的大家公子。譚家的家丁和護院就有近百人。對付一個小小的裴家綽綽有余。呵!讓你們得意一會兒,以后再收拾你們。
裴玉靈見于氏離開,對裴燁抱怨道:“你和她說什么廢話?那女人一看就不懷好意。”
“姐姐不是說來者是客,不管是誰也要好好招待嗎?”裴燁抿著嘴,模樣有些委屈。
“我說的是普通人。像裴薇筑這樣的女人不在‘客人’的范圍內。我們自家做生意,難不成還要委屈自己接待與自己有仇的人?那這樣的生意不做也罷。”
裴玉雯從外面走進來。此時她穿著淡紫色的長裙,頭上戴著胭脂紅色的步搖。隨著她走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裴玉靈也不再穿粗布麻衣,而穿著質地中等的綢緞。裴家所有人的生活質量得到了大大的提升。經過這幾個月的經營,一香閣的生意一直很穩定,而譚弈之的銀子也還清了。
“姐,我知道了。”聽裴玉雯這樣說,裴燁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不過,他很喜歡裴玉雯的行事作風。她說得對,這是自家的生意。如果連自家的生意都不能作主,還開什么店?
“對了,姐,聽說……表哥要去翡翠閣做學徒。”此時沒有客人,裴燁的整個人處于放松的狀態,趴在柜臺上說話。“外祖母,舅母還有舅舅也打算回家了。他們一走,我們家就沒有這么熱鬧了。”
“這是早晚的事情。”裴玉雯倒不覺得奇怪。從一開始,花氏和王氏愿意留在裴家就是有因為林俊華的腿。現在舒老治好了林俊華的腿,他們就沒有必要一直留在裴家。
俗話說得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林家是林家,裴家是裴家。就算兩家有親,那也不能當作自己的家。
不過這段時間兩家人相處得很和睦。偶有口角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笑笑就忘記了。與林家人相處還是很舒服的。
“真是舍不得表哥呢!”裴燁感嘆。
從外面傳來嗚咽的痛哭聲。姐弟幾人聽見這突兀的聲音,互相看了一眼。只因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裴玉靈是閑不下來的性子。她跑到門口看了一眼,頓時表情復雜地回到店里。
“外面怎么了?”裴燁好奇地問了句。
“裴娟。唐山跟大戶人家的一個婢女好了,要和裴娟退親。裴娟懷了身孕,正在大街上抱著唐山的大腿呢!”
說這句話時,裴玉靈沒有興災樂禍,只有同情。裴娟可惡,但是也是因為唐山那個賤男人。要不是唐山總是肖想裴玉茵,裴娟也不會記恨上裴玉茵。說來說去,那男人占大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