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客棧本就建在京郊, 離京城遠不說還有些偏僻,周遭只住了幾家農戶,眼下都跑出來看熱鬧。
按理說是該驅趕的, 謝殊卻并沒有管這些人。
戚秋心里明白, 謝殊還有暗衛沒有現身,此時就隱在暗處看有沒有可疑之人。畢竟這是家黑客棧, 附近這幾家農戶說不準就有通風報信之人。
果然,不出半個時辰暗衛便抓到了三個農戶, 個個看起來老實憨厚, 腰間卻別著一把刀,謝殊吩咐暗衛將他們綁了起來。
這家客棧里的打手太多,里頭也有些被困在客棧里的過路人, 謝殊便派人通知了錦衣衛, 趁著錦衣衛的人來沒來,謝殊決定先將戚秋送回府上, 也把趙康和玉枝兩個主謀先給押回去。
京郊的路易生雜草也多有泥濘,并不怎么好走,馬車晃晃悠悠的行駛著,里頭的戚秋正在閉目凝思。
那個要和她做交易的面具人已經趁亂逃走了,謝殊的暗衛并沒有抓到,想起不見人的鄭朝,她不禁又想起了和面具人的談話。
縱使沖進來的打手多,但東光卻沒有因此束手就擒,直到面具人出手又被眾人圍剿, 這才不敵,被抓了起來。
冷薄的風從窗戶縫隙中擠進來,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等東光被壓下去之后, 屋子里陷入一陣靜悄悄的對峙中。
不知過去了多久,看著緊繃著身子的戚秋,面具人不慌不忙地坐下,在風打窗戶的間隙揚手倒了一杯茶遞給戚秋,好整以暇地說:“放心,就當是我送你的一份見面禮,我不會殺他的。”
戚秋冷冷地看著他,并沒有接過這杯茶,“你到底要做什么?”
面具人倒也絲毫不介意,彎唇一笑,又將茶盞放回了桌子上,轉動著手腕說:“我說了,和你做一個你絕對會滿意的交易。”
面具人從懷里掏出一冊賬本在戚秋的眼前亮了一下,“戚家的賬本早已經不起查了,但我這有個賬本,里面絕對有你想要的,不說幫助戚家脫困,也絕對能拖延上一些時日,應付過去馬上就要前往江陵的巡查御史。”
面具人說的輕描淡寫,但這番話的重量兩人心里都有數。
“馬上就要前往江陵的巡查御史?”戚秋的反應卻并不如面具人所想的那樣激動,聞言只輕輕地皺了皺眉頭。
“想來你還不知道。”面具人倒也沒有刻意在此處彎彎繞繞,直接說:“已有人快馬加鞭從江陵向京城趕來,那個人雖不是來狀告戚家的,但此事一旦鬧出,當今皇上一定會派人前往江陵,到時候戚家這事誰也說不準,萬一戚家被拉下水呢?”
“什么事?”戚秋緊接著問。
面具人卻是笑了,“我說了這么多,戚小姐不應該讓我也看看你的誠意?”
深吸一口氣,戚秋垂下眸子,一時沒有說話,屋子里重新靜了下來。
外面日光雖然明媚,卻也冷得很,寒風一陣陣地敲打著窗戶,發出哐哐的聲音。
半晌后,戚秋抿著唇,不輕不重地摩挲著床柱,說:“你倒是對戚家的事了若指掌。”
戚家的是現如今并沒有暴露出來,眼前這個面具人卻不僅知道戚家的窘境,還有一本早就準備好的假賬本。
“別誤會,戚家的事可與我無關。”面具人聳了聳肩,嘴上慢悠悠地說:“我這次是真誠實意想要幫你的。”
戚秋垂下眸子,對面具人口中的話不置可否,只輕輕地扯了扯嘴角,帶著嘲諷。她腿有些僵硬,便也坐了下來,“我怎么知道你這個賬本真的有用?”
面具人早已料到戚秋會這么說,聞言直接爽快地將賬本扔給了戚秋,笑著說:“看完記得還給我就是了。”
戚秋不置可否地嗤了一聲,垂眸看向手里的賬本。她能不還嗎,外面全是他的打手。
面具人既然信誓旦旦的來了,手里這冊賬本自然是真的做得天衣無縫,上面每一筆過公的賬目甚至都蓋有章印,只需要再蓋上戚家的家印即可。
這只是一部分的總賬,戚秋其實也不是很懂這些賬目,草草地看完之后,抬起眸子將賬本合上,啞著聲音問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戚秋想過面具人提出的很多要求,例如監視謝殊,匯報謝府的動向,或者從謝府里面偷什么東西,甚至連殺了謝殊這些都想到了,卻萬萬沒想到面具人會提這個看起來有些無厘頭的要求——
面具人斬釘截鐵地說:“殺了劉川。”
面具人說:“只要你殺了他,這個賬本就是你的了,不僅如此,我也會放了方才那個暗衛和你的那個侍衛鄭朝。”
面具人站起身子,他個頭并不高大,反而有些矮小,但即使戴著面具,卻也能感受到他的勝券在握,“這筆交易對你來說,穩賺不賠。”
面具人說的沒錯,這筆交易看起來對她十分有利,可這個殺了劉川,戚秋至今想不明白。
一陣寒風襲來,撩動車簾吹進來,黏膩的寒風粘在身上,激起一陣冷顫。
戚秋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謝殊的其他暗衛及時趕到,救出了東光,逼走了面具人,當時情況緊急,她也來不及套出面具人的身份。
雖然他不會說實話,手腕上的玉全幫標識也已經出賣了他,但此人一直給戚秋一種似有若無的熟悉感,戚秋總覺得自己在哪見過他,多套套話,說不定還能有些思路。
不過也好在謝殊其他的暗衛來得及時,面具人手里的毒藥沒有派上用場,不然若她真是被塞下毒藥,那就沒有絲毫的選擇余地了。
這樣想著,戚秋卻抿著唇,下意識地緊了緊眉頭。
這次遇險,看似是玉枝和趙康主謀策劃,但這突然跑出來的面具人卻又突然讓她心里浮現出一股怪異,這股怪異縈繞在心間,不上不下。
玉枝和趙康目的是毀了她,讓她從此無立身之地,可面具人卻是正好恰恰相反。面具人想要與她合作交易,互惠互利,這就于玉枝和趙康的目的背道而馳。
這三人看似是一伙的,怎么又給人一種分裂的感覺。
戚秋皺著眉頭,難道玉枝和趙康只是嚇唬自己的把戲,他們真正的目的就是逼自己與面具人合作交易?
正想著,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戚秋身子前傾,好在山峨及時扶住了她,這才沒有摔下去。
外面的謝殊聽到動靜,詢問道:“沒事吧?”
戚秋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開口,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戚秋身形一頓,坐好身子后撩開車簾探出頭去,外面寒風凌冽,將衣袍吹得獵獵作響,謝殊騎著高馬在馬車一側跟著,身上的青色衣袍將膚色襯得冷白。
東光湊到謝殊身邊不知說了句什么,謝殊的眉頭擰了擰,見戚秋看過來,謝殊頓了一下,開口說:“玉枝說想要和我們談談,做筆交易。”
又是交易。
戚秋頓時語塞,深吸了一口氣,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片刻后,謝殊和玉枝一起上了馬車,山峨和水泱倒了三杯茶后就退了出去,馬車里只剩下戚秋他們三個。
玉枝其實只說了要和謝殊做交易,上了馬車這才發現里面坐著戚秋,謝殊也并沒有說什么,她心里便有了數,忿忿地瞪了戚秋兩眼,心道公子果然被戚秋給蠱惑住了。
戚秋對她的敵意毫不在意,將茶遞給她一杯,臉上沒有絲毫情緒的緩緩問:“你今日是還想毀了我的臉是嗎?”
這話說的不緊不慢,卻讓馬車里另外兩個人臉色一變。謝殊目光一凝,玉枝額上也頓時起了一層薄汗。
這伙人還沒有審,謝殊只聽暗衛說起兩句,還并不知道這伙人的意圖,乍一聽戚秋這么說,謝殊的臉色瞬間便冷了下來。
玉枝咽了咽口水,“你怎么知道?”
戚秋扯了扯嘴角,“你進屋子里時腰間一直別著一把刀,說話間還要時不時地摸一下,顯然是存了心思的。依著你的膽子,總不能是要殺我吧?”
玉枝身子抖了一下,低下頭許久。
她的身子有些單薄,寬大的袖子時不時的被灌進去風,臉色被凍得發白發青。深吸一口氣后,玉枝說:“我確實沒膽子殺你,若不是吩咐,我也不會綁你,我只是想救我姐姐。”
戚秋不動聲色地問:“你姐姐是誰?”
玉枝卻沒有說話,靜了一下,她抬起頭,示威一般看著戚秋,想要占據上風,“表小姐,你就不好奇是誰要我來綁你的?”
只可惜,聞言戚秋卻只是毫不在意的短促地笑了一聲。
馬車晃悠,車簾時不時地掀起來,露出外面的光景。
玉枝有些急了,“你!”
戚秋漫不經心地撫著袖子,“心知肚明的事,有什么可好奇的?”
玉枝未說出口的話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整個人頓時一愣。
她難以置信地說:“你知道?”
戚秋卻不再看他,突然掀開車簾,對著外面說了一聲,“秦小姐,好巧。”
玉枝的身子猛地一僵,手里的帕子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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