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墻外探出一枝樹梢, 上面點綴著星星點點的青色,雨水掛在枝頭,滴滴下落。
謝殊站在殿內, 一身用金絲線勾勒云紋的月牙白錦袍將眉眼壓得溫和, 那雙眼廓冷淡的雙眸時不時地抬起,眼角輕挑, 看著外面濕漉漉的宮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戚秋那晚承諾送給他的那個鴛鴦荷包, 其實還并沒有繡好, 前兩日問戚秋要時,戚秋答應繡好后今日會給他送過來。
他天還未亮就起了身,坐在窗邊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旁邊還擺著一壺空茶。
雖然永樂宮和長安宮離的并不遠, 但這畢竟是在宮里,戚秋和謝殊在這兩日私自見面的時候并不多。
謝殊垂手坐了一會兒,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笑意微斂,單薄冷淡的眼皮輕垂。
他生的冷淡薄情,鼻梁高挺,膚色冷白,鋒利清晰的下顎線讓他看起來更加不近人情,不茍言笑時總是讓人心顫。
東昨進來時便瞧見謝殊這副神色,心驚肉跳的,也不知人是怎么了。
他也沒功夫多想, 微喘著氣,繞過屏風,走過來和謝殊說話, “公子,按照您的吩咐,錦衣衛以排查刺客為緣由,從府上調走了一隊人,一些人果然坐不住了。方才錦衣衛來報,說是有賊人襲擊錦衣衛,將王嚴和尚宮燕給救走了。”
謝殊輕抬起眸子,手指摸上一旁的茶盞,沒有說話。
東昨繼續說:“此事鬧的很大,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此事,現在王爺已經去了錦衣衛府,陛下此時也已經知曉了此事。”
謝殊這才問:“陛下怎么說?”
謝殊此時人雖然在宮里,可長安宮離御書房比較遠,有什么事也傳不過來,只能讓東昨去打聽。
東昨道:“陛下大怒,下令徹查。”
謝殊轉動著手里的玉扳指,眉眼間不見一絲波瀾,片刻后,他頷首道:“派人跟緊王嚴,別耽誤了。”
東昨心里有數,連連點頭,“公子放心,該派出去的人都已經派出去了。”
謝殊垂眸,修長的指節彎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沒有再說話。
謝殊本想留著王嚴好好審問,可王嚴那日吐露的那些東西讓他沉思過后起了疑心。
王嚴好歹出自官宦世家,在襄陽也是大家門戶,他好好的公子哥不做,是如何跟周國大皇子攪合在一起,還心甘情愿的為一個亡國皇子賣命,這顯然有些說不出去。
自去年開春起,京城風波不斷,大大小小的事就像是一團迷霧,尤其是最近這幾個月以來,事事蹊蹺。
雖然王嚴狡詐,嘴里沒有一句實話,但說不定能當這個突破口。
所以謝殊打算走一步險棋。
引蛇出洞,須得有誘餌才是。
王嚴就是那個誘餌。
為了不讓幕后之人起疑心,謝殊趁勢以調查那晚刺客為由,將不少錦衣衛都調了出去,給足幕后之人動手的機會,畢竟錦衣衛的詔獄地牢可不是別的地方,戒衛森嚴,高手如云,要是輕而易舉將人救出去,便未免讓人起疑。
不過這次幕后之人倒挺能沉得住氣,他都快出宮了,這才行動。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雷響,打破寂靜的宮城。
謝殊抬頭望去,眼見外面烏云密布,黑云壓城,是又要變天的意思。許是臨近開春,最近雨水多,昨夜剛又下了一場雨,今日便沒完沒了的續上了。
他站起身,拿起角落里的傘走了出去。
站在檐下,陰風四起,吹得衣袍呼呼作響。
東昨趕緊跟上,問道:“公子,怎么了?您不等表小姐了嗎?”
謝殊一大早上起來就開始折騰,光衣袍都換了四五身,東昨早就對戚秋要來的事心照不宣。
謝殊撐著傘,在寒風中衣袍被揚起,他抬頭望了一眼天,“馬上要下了雨,還是我去找她吧。”
話落,豆大的雨水便落了下來。
因著戚秋和謝夫人住在一所宮殿里,去找戚秋時總是繞不開謝夫人,所以兩人約定好戚秋來找謝殊。
但下雨了,謝殊便不想讓戚秋跑這一趟,怕她淋著雨了。
東昨抬頭望了望天,暗暗咋舌卻又無話可說,只能搖搖頭跟在身后。
烏云掛在宮墻之上,將本綺麗的皇城壓得陰沉沉的,樹木在狂風中搖曳,只聽嘩啦啦的聲響落下。
兩人跨出宮門,徑直朝永樂宮走去。誰知走了沒兩步,只見迎面便走來一位太監,見到謝殊趕緊快步走過來,請了個安之后說:“世子爺,太后娘娘聽說您傷勢漸好,特意備了茶水,想請您過去說說話。”
謝殊腳步一頓,緊了緊眉頭。
這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太監,笑的雖然和煦,但到底是太后有請,不能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雨水落在油紙傘上,謝殊壓了壓傘,對東昨使了個眼色后,這才跟著太后身邊的太監走了。
東昨了然,快步朝永樂宮走去,免得戚秋空跑一趟。
大雨傾盆,檐下形成一片水幕。
太后寢殿內的簾子被掀開,謝夫人領著戚秋進來。
外面風大雨大,打傘根本不頂什么用,戚秋肩上落了一層雨,鬢發也被打濕了,她輕輕地咳了兩聲,臉色有些蒼白。
請過安之后,太后賜了座。
太后娘娘并非皇帝生母,也素來不擺架子,此時白發錦袍,看著倒也和藹。
太后叫此次將謝夫人請過來自然也沒別的事,如今謝殊至今尚未成親,不少人家都惦記著他的親事,盼著能與謝府聯姻,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眼看已經變了天,卻還是叫來了娘家的表侄女來。
太后的表侄女名喚芮姜,是這些日子剛上京不久,一身粉嫩的衣裙穿在身上,姿色秀麗,眉眼嬌嬌如春,模樣生的很是好看。
戚秋不免多看了兩眼。
這在原著里,也是個有名有姓的女配,還曾在謝府住過,戚秋現下住的秋濃院便是她曾經借住謝府時住過的,也是在原著中除了秦韻呼聲很高的女配。
抿了抿唇,戚秋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太后雖然有意與謝府結親,但倒比寧貴妃婉轉的多,閑聊時也并沒有往結親的事上說,只是叫這位表侄女時不時地走上前來給謝夫人添杯茶,上碟點心。
謝夫人也不好打太后的臉,只能連連夸贊,還給了一份厚重的見面禮。太后顯然很受用,臉上的笑意都多了起來。
只是閑聊沒兩句,太后卻是看上了戚秋:“這位便是府上的表小姐吧。”
殿內瞬間一靜,謝夫人嘴唇蠕動了一下。
外面的大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地落雨聲將萬物遮蓋下去。
戚秋垂下眼眸,站起身來,輕輕地行了一禮,謝夫人深吸一口氣,笑著接過了話茬,搶先一步將戚秋的身份介紹了一番。
太后點點頭,慈愛地說:“在哀家這兒別拘禮,來,到哀家跟前。”
謝夫人面色一頓,擱下手里的茶盞。
等戚秋走上前去之后,太后一把拉住戚秋的手,將人帶到自己跟前打量,隨后笑著說:“這孩子瞧著沉穩,不像姜兒一樣,是個不安生的。”
芮姜嬌嗔了一聲,“太后。”
太后便指著芮姜笑著說,“眼下知道不好意思了。以后可要好好跟姐姐學學,這般不安生看你出嫁了可怎么是好。”
這個姐姐自然指的是戚秋。
這話便是另有所指了。
芮姜紅著臉,低下頭不說話了,謝夫人扯了扯嘴角,也是沒有接話。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只聽外面的落雨聲。
太后松開戚秋的手,抿了口茶,剛想說話卻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透過雨幕傳到了殿內。
太后本還以為是謝殊到了,剛揚起一抹笑,沒想到身邊的嬤嬤通傳說:“太后娘娘,寧貴妃來給您請安了。”
笑容一頓,太后輕輕地皺了皺眉頭。
等寧貴妃走進來之后,太后便說:“下這么大雨的天,何須再跑來請安。”
寧貴妃自然賣乖,“下再大的雨,也不能耽誤了給您請安。”
說著,她好似這才注意到屋子里還坐著謝夫人和戚秋,笑著跟謝夫人打了一聲招呼之后,也看向了戚秋。
謝夫人心中一沉。
左右打量了戚秋一圈,寧貴妃卻也沒說別的,輕輕地笑了一聲之后,坐下來了。
宮人奉上一盞熱茶,寧貴妃端起垂眸抿了一口,這才說:“今日倒是巧,早就聽說謝府來了一位表小姐,一直想著見見,如今終于見到了。”
戚秋垂著頭,知道這是來者不善。
寧貴妃抬起眸子,朝太后說:“戚小姐模樣生的果然標志,瞧著年歲像是與芮小姐差不多。”
謝夫人輕咳了一聲,替戚秋說:“秋兒比芮小姐大上兩歲。”
寧貴妃故作驚訝,又問:“那便是已經過了及笄,也不知許了人家沒有?”
謝夫人笑容頓了頓,心里不由地緊了緊,垂下眸子說:“還未曾。”
寧貴妃擱下手里的茶盞,眸光閃了閃,臉上揚起一抹笑,“那便是巧了,我娘家有一表弟正好也在宮中,年齡和戚小姐相仿,倒是可以叫來一起說說話。”
她說的直白,絲毫沒有替秦韻試探謝夫人時的謹慎,倒像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謝夫人臉上的笑意徹底斂了下來。
站在門口,等著通傳的謝殊也是腳步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嗚,我昨天已經重新將107章修改了一下,鴨頭們可以再看看還是覺得看的腳趾扣地嗎,要還是這樣能跟我說一下大概是哪里的情節或者那部分劇情尷尬嗎,我明天請一天假改改。
(這是女鵝和女婿的大事,不能尬啊,我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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