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秋進屋子的時候, 謝夫人已經不再摔打東西了,坐在椅上,卻依舊是怒氣難消。
見戚秋進來, 謝夫人勉強斂下神色, 招呼戚秋坐下來。
戚秋坐下來,由著王嬤嬤打頭,一起寬慰謝夫人。
見戚秋知曉了此事,謝夫人也不再裝作無事發生, 怒氣沖沖地說:“你說太后娘娘這是什么意思,知道我們兩家不合還特意在今日將李家叫進宮里來,這也就罷, 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可太后娘娘竟還領著李氏到御花園里來尋我們,說是讓我們兩家就此打消隔閡!
見謝夫人說起此事且毫無避諱, 王嬤嬤趕緊擺擺手,將屋子里的下人揮退。
“結果”謝夫人氣的頭都是蒙的, 連連冷笑, “別說是我, 就是她老人家領來的李氏也沒給她這個面子, 當著眾人的面給我甩了臉子!
看著謝夫人氣成這個樣子, 怕還不只是甩臉子那么簡單。
戚秋聽著,卻也不敢問。
謝夫人氣道:“我知道她老人家與李家素來交情不淺, 可也不該拿著我去給李家抬面子, 端看她李氏如此做派, 不就是想打我的臉嗎!”
謝夫人這些年養尊處優,何曾被人如此當眾下面子,自然是怒氣難消。
等戚秋再從謝夫人的院子里出來的時候, 天色已經黑沉,明月不知蹤影,院子外的青松影影綽綽,隨著寒風傾斜,路上到處透著陰寒。
天上開始飄落著小雪,入目除了夜色的黑,就是薄雪的白。寒風凜冽,夾帶著細雪往脖子里鉆,冷的人一激靈。
李家的突然得勢來得猝不及防,可圣旨已下,誰也無力回天。
謝夫人怒氣難消,連晚膳都沒有用,王嚴的事王嬤嬤和戚秋誰也沒提,打算能瞞一時是一時。
回到院子里,戚秋揚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勸了謝夫人半晌,她早已經口干舌燥了。
李家或許是早年壞事做多了,子嗣凋零,現如今除了李夫人也就剩下幾位庶子還在京城里不溫不火的生活,守著李家偌大的舊宅身上卻連個像樣的官職都沒有。
君心難測,誰也不知道陛下為何突然瞧上了已經落到這般田地的李家,如此大的恩寵,當真是風光無二。
戚秋嘆了一口氣,打開窗戶。
外面夜色沉沉,窗前的一株臘梅趁機探進頭來,明黃的花瓣上已經落上了一層薄雪,在寒風中輕顫。
戚秋站在窗前站了許久,寒風陣陣往里頭送,直到水泱進來,快步走了過來。
“您身子自幼不好,怎么敢這樣吹風!彼蟛毁澩厣锨,一把將窗戶合上。
“我自幼身子不好?”戚秋一愣。
水泱轉身去給戚秋倒了一杯熱茶,笑著打趣道:“您這是不記得了,還是不打算認了?”
戚秋蹙眉。
水泱嘟囔說:“在江陵的時候您可是幾乎藥沒有斷過,來京城之前您還生了一場大病,晚了好幾日來京城!
說著,水泱奇道:“說起來,小姐您入京城之后也好久沒有生過病了,還真是京城的風水養人。”
戚秋沉默下來。
原著里從未說過原身身子不好,她竟也一直不知道。
脫離原著,劇情越來越豐滿,也越來越難搞起來。
知道戚秋今日想早點休息,水泱將床鋪好,等戚秋上床之后,點上安神香,熄滅了屋子里的燈。
等水泱關上門退出去,屋子里暗的驚人,許是中午睡得久了,戚秋翻來覆去毫無睡意。
正想著,只聽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戚秋愣了一下,坐起身子。
不一會兒,水泱便進來了。
戚秋問:“外面怎么了?”
水泱說道:“是謝公子從外面回來收拾東西驚動了夫人,這會兒正在院子外面說話呢。”
戚秋皺眉:“收拾東西?”
水泱點頭,“謝公子據說是領了差事,要去外地一陣時間。本想偷偷的走,沒想到還是驚動了夫人,夫人已經起身去送了,小姐繼續睡吧。”
戚秋抿了抿唇,“什么差事?要去多久?”
水泱搖搖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頓了一下,水泱小聲說:“夫人已經起身了,小姐現在穿衣也來不及去送了,不如還是睡下吧,外面眼看就要起風了,冷得很!
戚秋聞言一靜,垂眸坐了片刻,這才點點頭,“你去睡吧!
水泱應聲退下了。
不一會兒,外面果然如水泱說的那般開始起風了,狂風肆虐,一陣陣地撞擊著窗戶,一下比一下猛,光聽著就讓人心驚膽戰。
即使門窗緊閉,依舊有風從縫隙里鉆進來,冷颼颼的刺骨。
戚秋躺下來,閉上眼。
兩刻鐘過去,風越吹越猛,甚至能聽到外面青松傳來的“沙沙”聲。
戚秋突然翻身坐起來,下了床,穿上外衣之后,疾步出了屋子。
外面天寒地凍,打開門便是一陣冷風吹了過來,風大的簡直讓人走不動路。
今日風雪大,知道戚秋沒有守夜的習慣,院子里的下人也早早的下去歇著了。
院子里空空蕩蕩的,并無一人。
戚秋走了兩步,被狂風吹得瑟瑟發抖之時才想起來自己忘了拿斗篷。
咬了咬唇,戚秋望了望前院的燈火通明,沒有回去拿。
硬頂著寒風走了一路,也不見什么人,經過謝夫人的院子時只見正屋里的燭火已經滅了,王嬤嬤正從里面出來。
看見形單影只的戚秋,王嬤嬤一愣,趕緊迎上前來,“小姐,這么冷的天您怎么出來了?手上連個袖爐也不拿!
戚秋就怕遇上謝夫人,早就找好了借口,“方才回去發現姨母的玉鐲落在我院子里了,我瞧著珍貴,特意給送來!
說著,戚秋將早就備好的玉鐲拿出來遞給了王嬤嬤。
王嬤嬤接過來一看,正是謝夫人前幾日找不到的那個,趕緊給收好了。
這個玉鐲是謝夫人的陪嫁之物,很是珍貴,前不久謝夫人以為丟了,還心疼了一番。
王嬤嬤笑著說:“原來是落在小姐屋子里了,多謝小姐給送過來。這東西雖珍貴,可哪有表小姐您要緊,這么冷的天,您差下人或者明日送來也是一樣的!
“我瞧著是姨母的貼身之物,怕姨母尋得著急,便沒想那么多!逼萸锍葑永锿送,“姨母已經歇下了?”
王嬤嬤說:“送完公子出門,剛剛歇下了!
戚秋佯裝不知。
王嬤嬤解釋說:“這不是京城有犯人走丟了,據說是流竄到了慶安縣,陛下讓公子去拿人。公子從外面回來收拾東西時驚動了夫人,夫人便沒坐住,剛將公子送出府回來!
戚秋笑著點點頭,“既然姨母睡了,那我便不多打擾,先回去了!
王嬤嬤應了一聲,轉身拿了一只袖爐遞給戚秋,“路上冷,表小姐拿著別凍壞了。”
戚秋應了一聲好,收下袖爐,轉身走了。
風雪皚皚,狂風吹過,揚起一片細雪。
戚秋走在風雪中,風雪將她的背景逐漸吞噬,只留下一串串腳印。
孤獨又凄冷。
戚秋斂去了面上的笑意,手里即使捧著袖爐,依舊被凍的無知無覺。
她暗笑自己沒事找事,這么冷的天,窩在屋子里多好,非要跑出來受罪。
狂風呼嘯,戚秋嘆了一口氣。
這聲嘆息,盡數散在風里,無人知曉。
天地茫茫,白雪紛紛,庭樓高閣佇立,襯托的人越來越渺小孤獨。
戚秋一步步走著,快到院子里的時候這才抬起頭,卻頓時身子一僵,腳步倏地停住。
只見風雪的盡頭站著一個人,寬肩細腰,下顎鋒利,眉目桀驁,身上的玄色大貂隨著狂風輕揚。
他像是正在等什么人,微垂著眸子,肩上落了一層薄雪。
察覺到有人靠近,謝殊微微抬起眸子,再看見戚秋之后,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漸漸松開,薄唇輕扯忽而笑了一下。
夜色籠罩,不見明月。
狂風與冰雪曖昧的交纏在一起,吹得人站不穩身子。
一旁的青松被蓋上一層白雪,在狂風中傾斜,戚秋身上的外衣被吹開一個扣子,在夜色中露出雪白的脖頸。
兩人在風雪之中對視,緊緊地盯著彼此。
風雪聲好似逐漸遠去,只留下心尖的起伏。
過了片刻,謝殊走了過來。
他膚色白,在玄色的衣袍襯托下更甚。
謝殊抬指取下身上的玄色大貂,罩在戚秋單薄的襖裙上。
看著戚秋松松挽起的發髻,謝殊伸手到半路,又克制地縮了回去。
喉嚨上下一滾,謝殊聲音低沉沙啞,“等我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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