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棧是備選宮人居住的地方。
宮里每五年會從民間挑選一批宮人進宮, 凡是報名成功,第一輪挑選又被留下來的女子,就會被安排到南棧里頭去, 等待后面的幾輪挑選。
戚秋看了謝殊一眼,心道這是想到一塊去了。
可底下的李氏和關冬穎的臉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李氏怒道:“南棧?你們這話是什么意思?”
戚秋微微一笑, “夫人, 您既然把關小姐帶到了京城,就該為關小姐想好以后。”
眼見事情朝自己預期外發展了去, 關冬穎垂著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幽光, 可不等她說話,李氏便開了口。
李氏根本不懂戚秋說這番話到底所謂何意,只能道:“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 冒然帶著冬穎進京, 可眼下冬穎已經來了京城, 還能怎么辦?那怕是看在故去的關老太傅,你們也不能撒手不管。”
關冬穎頓時皺眉,心道糟糕。
果然只聽上頭的淮陽侯老夫人開了口。
“現在謀劃也不晚。”淮陽侯老夫人已經明白了戚秋接下來想說的話,便開口說道:“冬穎雖然得了大赦,但現在畢竟依舊還是罪臣之女的身份, 不宜在人前露面, 這日后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不若趁著今年宮女選舉,進宮去。”
李氏立馬瞪大了眸子:“這怎么行, 怎么能讓冬穎去當宮女!”
淮陽侯老夫人慢慢地看了一眼下頭跪著的關冬穎,淡聲說,“有什么不行的,你不要爭一時意氣,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冬穎一直頂著罪臣之女的身份過一輩子吧。”
李氏有些急了:“可”
揮揮手, 淮陽侯老夫人徑直打斷道:“眼下哪里還有比宮里更適合冬穎的去處?如今宮門大開,南棧正挑選著進宮去的宮人,正是個難得的機會。只要冬穎在宮里呆滿五年,出來便是清白之身,到時候婚嫁走動不也能少些艱難?”
按照本朝律例,凡是被大赦過的罪臣子女只要通過選撥進入到宮中伺候滿五年,便可脫去賤籍,自行選擇是否出宮重新過活。
對于關冬穎一個罪臣之女來說,確實沒有比宮里更合適的去處,眼下正好臨近宮中侍選,是個難得的機會。
淮陽侯老夫人對李氏說道:“這事你不能只按自己的性子來,也要聽聽冬穎的想法。”
話罷,淮陽侯老夫人不等李氏反應,就看向關冬穎道:“冬穎,這是你自己的路,你不能一味躲到你姨母身后,要不要進宮,由你自己選。你若是愿意,明日我就親自去南棧說,定讓你趕上此次侍選。”
這話說是讓關冬穎自己做主,實際上卻讓李氏不能再開口替關冬穎說話。
不然就是按照自己的性子亂來,就是不為關冬穎著想。
李氏又氣又急,卻也只能閉口。
見矛頭對準自己,關冬穎咬了咬下唇,抬起來臉來時眸中還往外涌著淚,卻是沒有說話。
好似正在猶豫。
淮陽侯老夫人押了一口茶,“我知這事來得突然,你一下子也做不出抉擇來,罷了,你先回去想想,想清楚了再來回我便是。”
李氏一聽這話就知道是在打發她們兩個回去,臉上頓時寫滿了不情愿,剛要再說,一旁的關冬穎卻是已經彎腰磕了個頭。
關冬穎瞧著到并無不滿,這個頭也磕的實實在在,“多謝老夫人,冬穎明白了,回去定會好好考慮的。”
淮陽侯老夫人點點頭,讓身邊的嬤嬤下去把兩個人扶了起來,此事也算就此揭過。
起身后,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李氏和關冬穎勉強坐了一會就起身告辭了。
她們走后,天色雖然還早,但謝夫人經這一遭也沒什么心情再說什么,便揮手讓戚秋和謝殊先回去了。
成功阻止了關冬穎住進來,戚秋心情還不錯,并行和謝殊朝外走著。
路很短,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到了院子門口,戚秋向謝殊福身之后,剛準備扭身離開,卻又被謝殊叫住了。
朝霞已落,橙黃的余暉盡數落在院子里,影影綽綽。
院子門口養著的金銀花在西去的日頭下曖昧的交織著,白磚青瓦上還存留著盈盈雪水,正時不時地往下面滴落著。
門口靜悄悄的,東風吹過,只余啪嗒啪嗒的落水聲。
戚秋疑惑地看著謝殊,就見謝殊將身后東昨提著的一份牛皮紙包著的糕點遞給了戚秋。
謝殊眼眸微垂,神色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溫聲說:“這是余香閣賣的福糕,我今日路過便買了一些,你拿去吧。”
每臨近新年,余香閣就會賣福糕,味道好不說寓意也很好,因此經常剛一出爐就被一搶而空。
戚秋一愣,看著謝殊。
夕陽垂暮,寒鳥赴園林。
謝殊站在枯樹前,夕陽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桀驁的眉眼也因為這一抹余暉顯得溫和。
戚秋抿了抿唇,從謝殊手里接過糕點。
或許是夕陽過于晃眼,交接時兩人手指不小心觸碰在一起。
頓了一下,謝殊很快收回了手。
戚秋抱著糕點。
糕點許是是剛出爐,即使折騰了這一遭,依舊留有溫熱。
兩人都沒再說什么,各自轉身離去。
夕陽西下,萬物溫柔寧靜。
謝殊垂在身側的手不自然地逐漸收緊,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泛紅的耳尖在夕陽下不甚起眼。
剛走了沒兩步,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
謝殊一愣,轉過身來。
只見戚秋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繡著海棠花的淡色披風在落日余暉中隨著腳步劃起一片漣漪。
看著他轉過來,戚秋腳步一頓,復又抬步走了過來。
“表哥。”戚秋抬起眸子看著謝殊,認真地問:“這糕點只有我一個人有嗎?”
謝殊一怔,沒想到戚秋會這么問。
眼見謝殊沉默下來,戚秋抱著糕點的手漸漸收緊,“還是其他人也有?”
不等謝殊說話,戚秋就幽怨地看著他道:“表哥,你的妹妹好多。”
謝殊:“?”
戚秋繼續幽怨地說:“今日映春,明日關小姐,這個糕點不會是我們一人一份吧。”
愕然之后,謝殊看著戚秋愣是被氣笑了,“映春和關小姐何時成了我的妹妹?映春我和她話都沒說過幾句,關小姐更是今日第一次見,我與這兩個人有何聯系讓你口出此言?”
“那淮陽侯府的其他小姐呢,她們不也都是你的表妹嗎?你給她們送糕點了嗎?”戚秋繼續問。
謝殊喉結上下一滾,“沒有。”
戚秋:“為什么沒有送?”
謝殊:“”
戚秋:“為什么單”
戚秋話還沒說完,謝殊就木著一張臉將糕點從戚秋手里拿了回來,“你別吃了。”
拿過糕點,謝殊轉身就走。
戚秋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彎唇笑了起來。她連忙追上謝殊的腳步,想要拿回來糕點,軟著聲音求饒,“表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戚秋跟在謝殊身側,臉上的笑又軟又糯。
她身上的淡色海棠披風隨著腳步不時地碰撞著謝殊的玄色衣袍,一淺一深形成鮮艷的對比,卻又意外的和諧。
落日跟在身后,留住二人逐漸遠去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盡顯溫柔和煦。
兩日后,十二月二十八日,謝殊的生辰到了。
謝府梅園的紅梅早早就開了,冷風時不時地送來悠然的梅香。
旭日不緊不慢地從遠處山尖探出半個身子,相國寺里的鐘聲響徹京城邊邊角角。
天還未亮時,府上的下人就忙碌了起來,外面傳來窸窸窣窣地響動。
戚秋卯時一刻就被水泱叫了起來,開始梳妝。
翠珠在一旁笑道:“今日來的貴女不少,小姐可要好好梳妝一番,不能輸了她們去。”
為著翠珠這句話,便是在一旁偷偷打盹的山峨也跑了過來,愣是折騰了半個時辰,戚秋這才梳妝完畢。
今日府上忙,便不用去謝夫人院子里用早膳了。
小廚房準備的膳食倒也豐盛,翠珠給戚秋盛了一碗紅棗金米蓮子粥,“今日早上小姐要多吃一點,一會兒可有得忙。”
這話不假,等剛過了辰時,受邀的賓客便一波一波的來了。
府上也熱鬧了起來。
從正門到宴請賓客的梅園,無處不見歡聲。
戚秋跟在謝夫人一同站在梅園口,對來往的賓客一一見禮。
來的夫人小姐大多眼熟,幾乎都在長公主府的花燈宴和竹林宴里見過。
自然,戚秋的老熟人也跑不了。
井明月,霍娉,沈佳期便不說了,張穎婉,秦家小姐,也都來了。
秦儀一看到戚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被秦韻拉了一下這才收斂一些。
除卻這幾個,其他的夫人小姐看在謝夫人的面子上,對戚秋倒是客客氣氣的。
等到了巳時一刻,受邀的賓客便來了大半。
井明月一直站在挨著梅園口的地方,壓抑著激動看著戚秋,等著她一會兒過來。
而今日的戚秋,卻是心事重重。
【嘀——經檢測,已經進入原著劇情,請宿主完成任務。】
【任務一、幫助井明月逃離危險。】
【任務二、幫助自己免于被陷害。】
【請宿主努力,任務失敗將會得到懲罰。】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的夕陽垂暮,寒鳥赴園林原為詩人王昌齡的《灞上閑居》中的那句空林網夕陽,寒鳥赴荒園。(差點忘了備注)
這兩日三次元的事有點多也有點喪,今日沒有二更,大家不要等,保證過了這兩日就給大家多更一點。
是的,咸魚作者又在立flag了,這次一定不會被打臉的(握拳)
那個懇請大家不要養肥我,嗚嗚嗚嗚嗚嗚,咸魚作者就靠這個吃飯了。(沒人看也真的好受傷,求求了鴨頭們)
這幾日評論可能回的不及時,但有空一定都會回的,沒回也一定會看的,愛大家~
感謝在2021-08-03 19:01:14~2021-08-04 19:10: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nster、3014號房客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默舞 20瓶;朝霧asagiri 16瓶;叮~ 15瓶;春天啦、素描那絲的悸動、最討厭作弊狗 10瓶;漁不感冒、君子如故 5瓶;九天 2瓶;上岸岸、日和小棉花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