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 怕什么來什么。
謝殊一目十行看信的時候,同行的幾個男子閑得無聊站不住,為首那個男子便又打起了戚秋的注意。
“戚表妹, 怎么還不下馬車?我們可到地方了。”寧國公府小世子,寧和立笑道。
他模樣生得好, 此時朗朗一笑, 本該輕浮的話到他嘴里竟也變得爽朗。
謝殊手上動作一頓,眸子微微抬起。
他剛想說話, 但轉念一想確實已經到了地方, 戚秋是該下馬車了,便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馬車里,戚秋額上的冷汗都要滑落下來了。
現下在謝殊面前掉馬, 無疑死路一條。
系統可以容忍她在白蓮人設的前提下, 加入其他任何人設與之交織, 但是絕對不會容許她在謝殊跟前徹徹底底崩了白蓮人設。
其他非主要攻略目標的人還無所謂,只要不是大規模的崩了人設,頂多也就扣個好感值。
但在終極攻略目標跟前崩白蓮人設,系統扣得可是五十白蓮值!
只怕她剛下馬車,下一刻被認出來就躺地橫尸。
寧和立的高腔高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同行的其他人也紛紛反應過來, 迭聲催促著戚秋下馬車。
戚秋握了握山峨的手。
謝殊一目十行看完了信,見狀剛想說話。
馬車簾子卻被人從里面掀開一條縫, 山峨露出半張臉笑道:“幾位公子,我家小姐路上弄亂了妝發,如今正在打理,還要稍等片刻,幾位公子可先行進園子!
姑娘亂了妝發, 確實無法見人。
寧和立身旁的幾人對視一眼,紛紛掃了興。倒是寧和立依舊笑瞇瞇道:“既如此,就不打擾戚表妹整理妝發了!
謝殊微微皺起眉,收起信,掃了馬車一眼,也道:“你們先進去吧,我有些事情要處理。”
見狀,那幾個人便知道他有要事吩咐,不便讓他們聽見。招呼著園子口站著的其他公子小姐,一同進了園子。
方才還熱鬧的竹林院門口便一下子安靜下來,除了謝殊和遞信的小廝,便只有還躲在馬車里的戚秋等人。
戚秋生怕謝殊想起她,也要讓她下馬車回避,心驚膽戰的縮在馬車里頭想著應對法子。
卻沒想到,屏息等了許久都沒見謝殊敲響馬車壁沿,驅趕她下馬車。
反倒是又過了半刻鐘,謝殊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淡淡的向小廝囑咐著該做的事。
戚秋聽著,眨巴眨巴眼睛,這是不需要她回避的意思嗎?
其實倒也沒什么要回避的,謝殊對小廝的吩咐無非就是一些尋常話,該要緊做的,魏安王已經在信上吩咐過了。
謝殊方才之所以那么說,只是覺得寧和立一幫人太過吵鬧罷了。
戚秋聽著聽著也琢磨明白了,稍稍松了一口氣,想等謝殊吩咐完小廝走后,她再下馬車。
這個小廝戚秋清楚的記得,他那日和劉剛一同去了玉行典當鋪,并沒有留在客棧里。
后來謝夫人來的時候,為了戚秋的名聲著想,下令給所有知情人士都封了口。
蓉娘此事事關重大,因為她又牽扯到了謝府,為了顧及后兩者的名聲,除了幾名負責查案的錦衣衛知道戚秋的身份外,其他的人是不可能會知曉此事的。
想來這個小廝也還并不知道那幾日被困在客棧里的女子,就是謝府新來的表小姐。
雖然并不知曉這個小廝為何會替她隱瞞那幾日她在客棧里動的各種手腳,但至少現在不下馬車,不被認出來,小廝并不知道她是誰,馬甲興許就還能保得住。
小廝原只是魏安王府上的府丁,因在京城是個生面孔又是個會武功的,這才得了去蓉娘客棧當眼線的差事。
因蓉娘的差事辦得好,他這才被魏安王器重,今日這差事也才能落到他頭上。
謝殊將信遞還給他,對他道:“告訴王爺,此事我已經知曉。既然王爺指了你,這件事就有勞你多跑動了。春陵天高路遠,路途加上差事,這一去一回怕是就要數十個月,要跟家里人說好!
小廝擦了滿頭汗,連忙應聲,心道這謝公子也非傳聞中不近人情。
戚秋聽個正著,心下頓時一松。
只要她在這數十個月內,努力提高白蓮值到五十以上,就算是以后不小心被這個小廝認了出來,她也沒有性命之憂了。
如此想著,戚秋端坐在馬車里,等著謝殊打發走小廝。
可等來等去,謝殊卻是突然敲響了她的馬車壁沿。
戚秋措不及防,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還沒好嗎?”謝殊淡淡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小廝不走,戚秋哪敢說好了,聲如蚊蠅,“還沒有,表哥等不及不如先進去吧”
謝殊皺眉。
這都過去了兩刻鐘了,怎么會還沒有梳妝好?
他想起臨行前,母親曾對他的吩咐。
“秋兒上次去長公主府的花燈宴受了委屈,此次前去你要好生照看著她,別讓她再被人欺負了!
難不成是上次參加宴會的陰影還在,所以害怕了?
謝殊如此一想,覺得是這個理兒,便體貼道:“無妨,你再坐里面緩緩,眼下還早,等會進去也不遲!
戚秋:“?”
雖然不明白謝殊為何突然冒出來這句話,但此話正和她意,戚秋便半是敷衍的應了一聲。
可戚秋萬萬沒想到,謝殊留下來也就罷了,那個小廝竟也遲遲未走。
謝殊想得很明白,既然表妹緊張,那許是要再緩一會兒,他在一邊干等著也是無趣,不如將該吩咐的話此時盡數說于小廝聽,也省得過幾日再跑去王府交代了。
如此想著,謝殊招來小廝,兩人在馬車不遠處交談起來。
一個說得認真,一個聽得仔細。
戚秋坐在馬車里無語凝噎。
就這樣一刻鐘過去了,馬車里仍是不見動靜。
謝殊微微皺眉,但又不好多說什么,只好聽著小廝滔滔不絕地匯報著自己此行的必勝決心。
說著說著,兩刻鐘過去了。
聽著外面不間斷的聲音,戚秋雙手握拳,眼神空洞地看著馬車頂棚,滿心絕望。
轉眼間,三刻鐘過去了。
謝殊猶豫著思考自己再催一催,會不會顯得格外不近人情。
然后,半個時辰就這么過去了。
戚秋親耳聽著,小廝從差事聊到身體,再到如今,已經開始跟謝殊講述家有幾口人,早上吃的什么了。
戚秋氣到渾身直發抖,都沒什么可聊的了,謝殊為什么就不能放人家走!
等小廝開始打算說后日中午吃什么的時候,謝殊也終于有些坐不住了。
賓客已經來的差不多了,園子門口冷冷清清的,里頭秦府的下人已經過來催問四五回了。
謝殊看著橫在左側的謝府馬車,在心里沉吟。
這么長時間過去了,戚秋還沒有緩過來,這是在長公主府里受了多大的委屈,能讓戚秋留下這么大的心里陰影。
可滿園賓客已來的七七八八,若是堵在門口再不進去,就實在是太過失禮了,謝殊覺得自己還是應當再催一催戚秋。
他走到戚秋跟前,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里頭的戚秋說道:“表哥,你先進去吧,我稍后就到!
謝殊不解,解釋道:“我也不是非要催你,只是我們已經在門口堵了半天了,再不進去”
頓了頓,謝殊試圖給戚秋灌注心靈雞湯,“我知道你心里害怕,可既然選擇來了就總要面對的不是嗎。今日你下了馬車,就等于跨過了心里這個坎兒,你”
戚秋:“”
這個坎兒不能跨,會死的。
戚秋聽得頭疼,連忙打住謝殊的喋喋不休,氣若游絲道:“表哥,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先進去吧,不用管我!
謝殊終于察覺不對。
戚秋為何非要趕他先進去?
難不成
謝殊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
清風刮過,樹葉齊刷刷地抖動著。他身后除了那名小廝,再無旁人。
謝殊喉嚨一滾,心道難不成是有人趁他不注意時,鉆進馬車里挾持了戚秋?
京城里原也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有武功高強的惡人會鉆進他人馬車里,威脅馬車里坐的人支走旁人,欲行不軌。
謝殊面色一凜,雖不記得京城里有比他武功還高的人,但絲毫不敢松懈,低著聲音問,“表妹,你還好嗎?”
戚秋心道,你再不走我就真的要不好了。
可不等戚秋回話,謝殊突然撩開車簾,往里面張望。
戚秋嚇的心都頓時猛地一縮,人差點沒直接蹦起來,趕緊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車簾。
幸好那個小廝垂首,沒有抬頭看。
繞是此,戚秋仍是心有余悸。
她問:“表哥,你這是做什么!”
雖然掀開簾子時,戚秋滿臉驚慌失措,但馬車里確實并無旁人。
可聯想到戚秋遲遲不肯下馬車,謝殊總覺得放心不下來,警惕地環顧著四周,“表妹,若是無其他事,還是快點下來吧,我陪你一起坐在馬車下面。”
謝殊打定主意,如果戚秋這次還是不應,他就闖進去一探究竟。
戚秋感受到謝殊的步步緊逼,瞬間也急了。
你倒是讓你身后的小廝走人啊!
戚秋氣得坐不住,只要他一走,就是讓她從馬車的車窗鉆下來也行。
然而無法,見謝殊把話說到這份上,戚秋知道自己若是再找不到一個合理的借口,定是糊弄不過去謝殊了。
為了避免弄巧成拙,戚秋在心里咬牙,手里擰著帕子,幾番猶豫。
馬車突然一沉,是謝殊上來了。
眼看謝殊就要掀開車簾闖進去,戚秋實在無法,徹底豁出去了。
她閉著眼,紅著臉,聲音小到如針尖落地,“表哥,你別進來,我、我葵水來了,弄臟了裙子”
謝殊身形猛地一頓,有一瞬間都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什么?”
戚秋破罐子破摔,又紅著臉小聲哼唧了一遍,“我來葵水了,表哥你先進去吧,容我在馬車里換件衣裳!
謝殊:“”
如果戚秋現在撩開車簾,就可以看見謝殊耳尖連同后脖頸都紅了。
謝殊本冷淡的眉眼此時染上一絲無措,下馬車的時候還險些自己絆倒自己。
送走了一旁不明所以的小廝,謝殊悻悻地站在馬車邊,抹著鼻尖同戚秋講話,“那,那我就先進去了。你你你換吧。”
戚秋臉也還紅著,幾不可聞的輕輕嗯了一聲。
等謝殊走后,為了圓這個謊話,戚秋只好讓山峨下去守著,拿出馬車里一直有備著的衣裙換上。
這都叫什么事!
戚秋在心里罵罵咧咧。
竹林園里頭響著絲竹聲色,熱鬧聲從里面傳了出來,應是席面已經開了。
戚秋換了衣裳,下馬車快步走著,進到園子里卻徹底傻了眼。
因是竹林園,門口里面種滿了竹子,放眼望去,整個園子修建的跟迷宮一樣,戚秋只覺得眼前一黑,頓時窒息。
這,她能在天黑之前摸進宴會的地方嗎。
本來就有些遲了,再不趕進去,指不定就要被人怎么說三道四。
可山峨和水樣也是頭一次來這兒,秦家領路的下人也不見了身影,戚秋是束手無措。
戚秋頓時有些急了。
她完全沒想到這竹林園里頭竟是這個光景,早知道就不讓謝殊走了。
躊躇著,戚秋又試探性的往前走了兩步,路過一個拐角,腳步猛地頓住。
只見拐角處,謝殊腰桿挺直,背手而立。
風吹竹葉,上面偶有殘留的白雪盡數落到了謝殊的肩頭,桀驁的少年意氣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謝殊站得一動不動,耳尖還紅著。
戚秋一看,本平靜下來的臉也又開始紅了。
她走過去,低頭看著腳尖,聲音小得還沒有遠處的絲竹之音大,“表哥,你在等我?”
謝殊這才堪堪轉過身,好似才反應過來一樣。
平日里人隔八丈遠都能聽到響動的謝殊,如今戚秋都走到跟前了,也不見他發現。
謝殊聽到戚秋說話,愣愣地點點頭,咳了一聲后結巴道:“走、走吧!
男女兩邊是在不同的席面,雖然只隔著一座涼亭假山,但確實不在同一處。
女子這邊的席面,是由秦家嫡女秦韻操持的。
到了岔路口,戚秋和謝殊分走兩路。
戚秋剛走進去,只見張穎婉就站在不遠處的假山旁同秦家小姐一起有說有笑。
聽到響動,張穎婉微微側身,抬眸一看。
瞧見是戚秋,張穎婉眼里閃過一絲厲光。
她扭過頭,不知跟秦家小姐說了兩句什么,那邊站著的貴女就一同看了過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張穎婉踱步朝戚秋走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專欄的文大家有想看的嘛,預收也好,寫過的文也好,寫過的短篇也好,等寫完這本開文可以開一下大家想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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