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溜走,春去秋藏,花紅謝了柳綠。
花燈節(jié)的熱鬧已經(jīng)過去,百姓們已經(jīng)開始盼著新年。
一連幾日,戚秋都沒在府上遇到謝殊。
據(jù)謝夫人說是又去忙差事了。
戚秋這幾日憋著滿腔迷惑,卻苦于遲遲蹲不到另一位當事人。
無法,戚秋只好質疑自己。
到底是那日她失了憶,還是謝殊失了智。
這個問題是這兩天,戚秋每日睡醒過后都要思索一遍的。
又過了一兩日。
清晨,戚秋在去給謝夫人請安的時候,終于在謝夫人的院子門口,撞見了正好也來給謝夫人請安的謝殊。
如今已是冬月末,天氣轉涼,謝夫人院子外面養(yǎng)的金銀花葉子依舊翠綠。
謝殊一身月牙白錦袍,長身玉立,眉眼生倦。
他衣袍上多有褶皺,像是昨日沒有休息好,眼尾還微微有些發(fā)紅。
戚秋總覺得,自她穿書之后,就很少見謝殊休息。
也是,在原著作者沒有描寫的日子里,她筆下的角色也依舊在照常生活。
累,大概就是主角的使命。
而她現(xiàn)在的使命,就是搞清楚幾日前謝殊派來傳話的小廝說的話到底是何含義。
聽到戚秋的腳步聲,謝殊扭頭。
看到戚秋,謝殊明顯一愣,原本站的板正的身體更是一僵。
戚秋大大方方上前福身,道了一聲表哥。
謝殊摸了摸鼻尖,眼神若無其事地落下,回了一聲表妹后,耳朵尖卻微微紅了。
還不等戚秋想好怎么切入話題,正屋里面,伺候謝夫人的嬤嬤便出來了。
嬤嬤掀開簾子,笑道:“表小姐也來了,正好,夫人已經(jīng)起身了,快進來吧。”
無法,戚秋只能止住未說出口的話。
兩人各有心事,埋頭往前走,到了正屋門口,險些撞在一起。
戚秋趕緊退身謙讓,“表哥先行。”
沒想到,謝殊竟也側過身子,退后一步,“表妹先走吧。”
戚秋心道你是主,又當著嬤嬤的面,我哪能走你前面。
戚秋更加謙讓,“不能亂了規(guī)矩,還是表哥先行吧。”
謝殊跟著就道:“規(guī)矩都是人定的,還是表妹先請。”
秋風襲來,送來淡淡清香,謝夫人院子里養(yǎng)的花在風中搖曳。
青磚白瓦上,院外的橘子樹上結滿了黃澄澄的果子,已枯黃的樹枝偷偷探進院子里來,上頭有鳥雀停留,獨自叫得歡快。
戚秋和謝殊兩個人伴著鳥雀的叫聲,在正屋門前謙讓個沒完。
“理當表哥先行。”
“表妹不用客氣。”
“請表哥先行。”
“表妹先請。”
“表哥行。”
“表妹請。”
別說掀著簾子,看的目瞪口呆的嬤嬤了,便是坐在里頭的謝夫人都忍不住朗聲道:“兩人堵在門口這是在做什么?怎么還不快進來,一會兒再沖著風了。”
聞言,戚秋和謝殊互相對視一眼,又匆匆移了視線。
戚秋咬牙,先一步跨過門檻。
不知為何,本坦坦蕩蕩的戚秋經(jīng)過屋前這么一鬧騰,終于后知后覺地開始感到尷尬。
戚秋愣是被尷尬的同手同腳進了屋。
她想調換一下步伐,可謝夫人就在上面坐著,她怕突然停下來過于唐突矚目,手上攥緊帕子,只能強行忽略自己的憨憨行為。
怕謝殊看見笑話她,戚秋不動聲色地回頭一瞄,嘴角猛地一抽,心卻頓時祥和安定了下來。
謝殊也是同手同腳進的屋。
可以,大哥莫說二哥。
這下,誰也別嘲笑誰。
戚秋和謝殊給謝夫人行完禮后,被謝夫人招呼著坐下。
等丫鬟奉上了茶水,謝夫人開口問道:“我昨日已經(jīng)聽你父親說了,陛下派你去京郊練兵,可說了幾日才能回來?”
謝殊回道:“至少也要快一個月。”
謝夫人一聽,頓時不滿了,“你領的本就是錦衣衛(wèi)的差事,是去查案子的。陛下讓你去練兵也就算了,怎么還讓去這么久。”
負責輔助張將軍練兵的王校尉前幾日掉下馬,摔斷了腿。
皇帝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便將謝殊派遣過去了過去。
謝殊解釋道:“這些都是新兵,所以時間要久上一些。不過或許用不了那么久,李校尉就從江陵回來了,到時候便用不著我了。”
謝夫人嘆氣,“我是怕耽擱了你及冠的日子。”
十二月二十八日就是謝殊的二十歲生辰。
若是旁的年歲也就罷了,恰好下個月是及冠生辰。
這及冠對男子來說尤為重要,往日里便是再清貧節(jié)儉的人家,也會擺上幾桌宴席,宴請賓客。
謝府身為高門顯貴,即使往日里再低調,這樣的日子也不能輸人顏面,需要大操大辦起來。
可若是生辰的人來不了,這宴席辦的再大又有什么用。
謝夫人哀聲嘆氣了幾句,最后還是謝殊承諾及冠前幾日就回來,謝夫人這才止住了聲。
謝夫人身邊的嬤嬤也笑著勸慰道:“等公子及了冠,夫人還怕沒得忙?”
謝夫人一聽也抿嘴笑了,“及了冠婚姻大事可就不能再拖了,是要好好物色一門好的親事,讓府上熱鬧熱鬧。”
謝夫邊說邊看著謝殊的神色。
這些年,謝殊在婚事上可沒少讓她操心。
都年滿二十了,院子里連個貼心的人伺候都沒有,對婚姻大事也從不上心。
她一提,他就找借口溜走。
謝殊對謝夫人的話不置可否,正想著怎么拒絕。
其實拒絕也沒有用,他就算是拒絕了,他母親也總要折騰一段時間。
以往等母親折騰的時候,他都是一概躲出去,在外面避避風頭。
沒兩日,見他不回應,他母親沒了興致,也就能撒手不管,彼此消停一段時日了。
謝夫人見謝殊面色蒼白,帶有倦色,很是心疼。心道今年就算是不給物色一門好的親事,也要在府上找個知根知底的丫鬟過去伺候。
謝殊對謝夫人千轉的心思并不知情,淡淡抬眼,卻正好對上了戚秋愣愣地目光。
戚秋對上他的目光,眸子眨巴了兩下,眼里竟是直接就續(xù)上了淚花。
很快,謝夫人也瞧出不對,慢慢放下手中茶盞,“怎么了這是?”
戚秋一邊哭,一邊在心里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