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悠然搖頭:“不了,這事兒,你不適合出面。”
韓墨辭黯然。
是啊,他如今的身份尷尬,這種場合,的確不太適合出面。
可是,不甘心啊!
人家要來搶他的未婚妻,他卻沒有還手的能力……
垂放在身側的五指緊緊握成了拳頭,握得手背上的青筋都猙獰了。
謝悠然忽然沖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了他一下,哽咽道:“對不起!”
然后,她快步跑開了。
韓墨辭站在原地,眼底幾欲滴出血來。
謝悠然的馬車剛進村口,就被早就守在村口候著的蘭芽擋住了去路。
“大姑娘。”蘭芽是怡然的丫頭,這會兒她出現在這里,想必也是家里授意的。
“上來說話。”謝悠然沉聲道。
蘭芽上了馬車,急促道:“大姑娘,老爺和夫人讓我在這里等你,叫你先不要回去,出去找個地方躲一陣子。”
謝悠然挑眉,“躲?為什么要躲?”
就算是呂家來人,那也得出面應付啊,不管是還錢也好,坐牢也罷,總得有個說法。
爹娘叫她出去找個地方躲一陣子又是什么意思?難道她躲了,呂家就不為難家里了?
可欠錢的是她爹,又不是她,她躲哪門子災?
因此,她很是不解地看向蘭芽。
蘭芽支支吾吾,言辭閃爍,“大姑娘,這是老爺吩咐的……”
謝悠然見狀,明白了:“蘭芽,你老實說,是不是家里發生了什么事?”
蘭芽無奈道:“回大姑娘二姑娘,這次來的不是賭坊的人,是,是……”
一旁的安然早急了,“是誰啊,你倒是趕緊說啊。”
蘭芽只好道:“是呂家的少東家,來向大姑娘提親……”
提親!
安然一下子懵了,下意識看向了姐姐。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姐姐跟墨辭哥哥早定了親,他呂明楓這個時候來提親,分明是來羞辱姐姐的!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安然氣得淚花都出來了。
倒是謝悠然,神色很是冷靜,顯然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
“回吧。”她淡聲吩咐云生。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避無可避,那就只能正面對上了。
馬車重新啟動,緩緩朝謝宅而去。
而謝宅大門口,早已聚集了一大堆的村人,大家都記著東升賭坊七天前臨走時撂下的狠話,因此,時間一到,幾乎不用人提醒,就全都一窩蜂地跑到謝家門口來看熱鬧了。
這其中,不乏見不得他們家好,幸災樂禍純屬來看笑話之人,自然,也有真的關心他們家的人。
只是,讓大家意外的是,他們看到的,不是賭坊氣勢洶洶來收債,趕人,而是風度翩翩俊美瀟灑的祥順齋少東家帶著人抬著一箱籠一箱籠的東西大張旗鼓地進入了謝家。
大家想象中的雞飛狗跳生離死別不但沒有上演,反倒這朱漆大門緊緊地關閉著,沒傳出一絲不好的風聲。
這倒是奇怪了,謝宅這搞的是什么把戲?
看呂家那架勢,抬了那些個箱籠,還帶來了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怎么竟有種提親的架勢呢?
可謝家大丫早跟韓家小子定親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呂家公子又來湊什么熱鬧?
難道是向二丫頭提親?可二丫頭才十二歲,這個時候提親也太早了吧?
又有人認出,跟著呂家少東家來的人當中,就有那日來過的賭坊管事,一時間,大家的好奇心越發強烈,左三圈右三圈的全都圍在大門口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嗡嗡之聲不絕于耳,就好像八十年代村里開大會一樣。
這不,一見到謝悠然的馬車回來,二牛張桂花兩口子,還有羅春花等人就急急迎了上來,“大丫,你可回來了,那個呂少東家帶著人抬著東西上你家去了,也不知道是來干什么的,對了,還有那賭坊管事也在,他們是不是來收賬的?那呂家跟他們又有什么關系?”
謝悠然笑了笑,含糊道,“我也不太清楚,得進去看看才能知道。”
轉身正要朝門口走去,身后忽然想起老謝頭的聲音:“大丫。”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轉身。
老謝頭神色復雜地朝她走過來,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不太好開口。
這還是仇氏母女出事后,他第一次當著村人的面,主動跟謝悠然搭話。
一時間,現場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朝他們看了過來,個個面上都是驚訝的神色。
就連安然也有些意外,不知道老謝頭要干什么。
謝悠然在片刻了愣神之后,眼神示意道,“您,有什么事嗎?”
老謝頭踟躕了一下,道:“如果實在還不上錢,就該怎么辦還是怎么辦吧。沒地方住就搬回來,我已經叫劉氏把院子收拾干凈了,屋子也空出了兩間,小是小了點,但擠擠還是能住的,先湊合著,度過眼前這一關再說吧,別跟人硬碰硬,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這一刻,謝悠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謝頭剛才說了什么?他說,讓他們搬回謝家小院住?
他這是在關心他們?打算重新認回他們,跟他們握手言和嗎?
呂明楓以她的終身相要挾之事,怕家人擔心,所以謝悠然并沒有告訴大家,整件事情也只有韓氏父子和二妹妹安然知道,家里其他人和村里人通通都不知道,所以大家只知道她最近在拼命地湊錢還債。
可大家也知道,她家的鋪子沒賣出去,所以他們面臨的,將是謝保順去坐牢,全家人被趕出宅子的局面。
在這個當口,老謝頭出來說這樣一番話,不但令謝家姐妹怔住了,就連村人也都很驚訝,俱都竊竊私語起來。
謝悠然心里五味陳雜,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在他們家落魄之際,能第一個站出來雪中送炭的,竟然會是老謝頭。
他們曾一度鬧得水火不相容,老死不相往來,視對方為仇人。
如今,老謝頭卻主動低頭,向他們遞來了橄欖枝,這一刻,她不知該如何形容內心真實的感受,只能眼神復雜地看著對方,說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