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娘嘆口氣道:“官爺,您說這話可就難為我們了,那謝保玉自打嫁入我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除了娘家,我們也不知道她會去哪些地方。至于成親前她有什么去向,卻是不得而知了!
韓墨辭和謝悠然對視一眼,無奈道:“那好吧,如果她再回家來,你們知道該怎么辦吧?”
“知道知道,”霍家人忙不迭道:“請官爺放心,那賤人要敢回家來,我們鐵定會將她扭送到衙門去報官的!
從霍家村出來,韓墨辭和謝悠然兩個人的心里都有些沉沉的。
謝保玉不見了。
沒在煙村,也沒在霍家村。
那么,她帶著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上了馬,韓墨辭問道:“悠然,你覺得方才霍家人的說辭可信嗎?”
謝悠然面色蒼白,“他們沒有必要撒謊,他們雖然平日里沒少欺負謝保玉,但還沒那么大的膽子敢跟官府作對。很大的可能,是謝保玉知道這個家容不下自己了,而且經(jīng)歷過昨晚的事,她也不想回家了,怕回來更加沒有活路,尤其是在偷了孩子之后,更加不敢回家,所以才會選擇失蹤。”
可她到底去了哪里?她能去哪里?四寶又會被她怎么樣?
這幾個問題,像巨大的石頭,沉甸甸地壓在兩人的心頭。
韓墨辭嘆了口氣,道:“時候不早了,悠然,你先回家去,我回趟衙門,多申請一些人手,增加搜尋力度。你放心,四寶是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盡快找到他的。吉人自有天相,咱們都要相信,四寶一定會沒事的!
“嗯!敝x悠然強顏歡笑:“那就辛苦你了!
謝家大房丟了孩子的事,在煙村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不但里長謝廣成發(fā)動全村人到處尋找,韓墨辭也帶著衙門里的兄弟們四處奔走,收集線索,可惜,這么多方力量在找人,卻始終一無所獲,沒有四寶的消息。
一夜之間,謝保順白了大半頭發(fā)。
這是他心心念念盼了多年才盼來的兒子,是他謝家大房的香火,如今,孩子丟了,他怎能不急白了頭?
而楊氏,從四寶出事后,就已經(jīng)昏厥過好幾次了。
每次醒來后就一直在哭,在后悔,在自責,要不是眾人攔著,她早撞了墻尋死。
謝悠然只好拜托張桂花和羅春花,還有村里其他幾個婦人時刻守在楊氏身邊,勸解著她,以防她再次想不開。
謝悠然自己也丟開了鋪子里的事,到處尋找弟弟,每每聽到線索趕過去,最后卻還是失望。
眼看著離四寶失蹤已過去了好幾天,大家的心里都沉甸甸的,生怕孩子出了什么意外。
謝家后院更是彌漫著一層厚厚的,凝重而又令人窒息的氣氛。
這一夜,后院所有的人依舊都是徹夜未眠。
韓青山和前來陪同幫忙的村人都已經(jīng)走了,屋子里也只剩下了大房一家人。
楊氏已經(jīng)哭干了淚,蔫蔫地臥在床頭,目光呆滯地望著某一點,神思恍恍惚惚的。
二丫和三丫陪在旁邊,也不停地抹著眼淚,為她們丟失了的弟弟揪著心。
謝保順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整個人顯得異常的憔悴。
灶房里,謝悠然麻木地洗刷著手里的碗筷,一不小心,一只陶碗跌破在了地上,發(fā)出了沉悶的碎裂聲,她下意識蹲下去拾撿,手指頭卻被豁了的碗口劃破了一道口子。
尖銳的疼痛襲來,血珠子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
她蹲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著那血珠冒出來,眼前漫過一片血色的紅霧。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四寶出生的時候,楊氏拼盡全力都生不下來,鮮血一股又一股地從她的身體里涌出來,迅速地染紅了她身下的床褥,看得人膽戰(zhàn)心驚……
她還記得,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孩子,全身青紫,無聲無息。
是她,拼著最后一絲希望,給他做心肺復蘇,給他做人工呼吸,在并不能確定能救回孩子的情況下,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機械化的動作,最終,四寶被她從閻王爺手里搶了回來……
她還記得,當孩子發(fā)出那一聲清脆的啼哭時,所有人是怎樣的喜極而泣……
她還記得,當孩子重獲新生時,她的心里,是多么的感動和觸動……
那孩子是被她從死亡線上搶救回來的,所以,她對他,有一種特殊的情懷。
那孩子也似乎知道自己跟這個大姐姐的命運相連,素日里對她,也格外的依賴和親善。
只要她在家,他總會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找她要抱,別人親他他會不高興,可只要她親他,他總會吐出大泡泡,笑得格外的開心,嘴里說著咿呀咿呀的嬰語。
那是他們?nèi)业膶氊悾撬麄兏改傅男念^肉,可如今,卻被謝保玉那個毒婦給偷走了……
誰都知道,孩子落入謝保玉手里,等待他的會是什么。
有可能是死亡,也有可能,是被她賣掉。
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絕對不會善待這個孩子。
可憐的四寶,他還只是個孩子,又何其無辜?竟會遭遇這樣的劫難?
如今幾天過去了,謝保玉的行蹤依舊未能被找到,也不知道四寶是生是死。
那一刻,謝悠然悲從中來,忍不住將臉深深地埋進了手掌里,無聲地哭泣了起來。
從來沒有哪個時刻,像她現(xiàn)在這樣,如此地痛恨這個閉塞落后的時代。
如果能像現(xiàn)代那樣,可以進行網(wǎng)上通緝,那樣,至少還會多一絲希望。
可如今,他們只能用最原始最笨的法子去尋人,該找的地方也都找過了,剩下的,只能等待衙門的消息。
二丫聽到碗打碎的聲音,急忙闖進灶房,卻看到姐姐無聲哭泣的畫面。
她下意識頓了頓腳步,忽又沖上去,抱住姐姐的頭,姐妹倆都哽咽著,低聲啜泣起來。
院門忽然被砰砰砰地捶響,伴隨著一個粗獷響亮的聲音:“大姑娘,快開門大姑娘……”
謝悠然聽了出來,這是韓墨辭手下一個叫關(guān)彝的副捕快的聲音,那日一他隨著韓墨辭來過煙村,她認得他的聲音。
是四寶有消息了?她心頭一跳,和二丫對視了一眼,姐妹倆彈跳而起,飛一般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