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始終在昏迷著,明明沒有發燒,但嘴里卻一直說著胡話。
時而安靜,時而躁動。
安靜的時候,雙眸緊閉,臉色蒼白,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娃娃。
躁動的時候,臉色潮紅,閉著眼睛用雙手在空中亂抓,嘴里還喃喃有詞,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楊氏看見大女兒這個樣子,心都要碎了。
“她爹,大丫該不會是中邪了吧?”她抹了把淚,說出自己的猜測。
其實謝保順也早猜測閨女可能是中邪了,但他不敢說,怕大家驚慌。
“別胡說,”他壓了壓心頭的恐慌,呵斥道。
楊氏卻越想越覺得可能,“她爹,大丫撞頭那晚,也是這樣,昏迷不醒,還說胡話,我真擔心……”
“不會的,”謝保順及時阻止了婆娘的話,“大丫不會有事的。墨辭說了,她只是被煙熏著了……”
楊氏神色惶然,“可她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這都兩天了,我真怕她有個什么好歹!”
謝保順攬了攬妻子的肩,也是滿心擔憂。
他們都怕啊,可是,村醫來看過了,鎮上的大夫也請過來看了,都說診不出什么毛病,他們又能怎么辦?
“我可憐的孩子啊……”楊氏低聲啜泣了起來。
是夜,一燈如豆,韓墨辭守在謝悠然的床邊,一守就是大半夜。
按說他一個男人,大晚上的呆在人家姑娘家的閨房里并不合適,但是,謝保順和楊氏卻都沒有趕他走。
他們知道,大丫的這條命是他救回來的,他擔心她,不愿意離開。
當時,火勢非常大,大丫被困在里面沒出來,大家都不敢進去救人,只有他一聲不吭地沖進去了。
這孩子對大丫的一番情意,令人動容。
他們不忍心趕他走。
所以,把空間留給了他們,一家老小都擠在了夫妻倆的睡房里。
時已深夜,三丫帶著四寶早在床里邊睡著了。
二丫陪著楊氏,坐在床上的被窩里,卻是誰都沒有睡意。
謝保順坐在床下的火塘邊,耷拉著腦袋,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旱煙。
他原本是不抽旱煙的,這兩天,大丫遲遲不醒,他心里苦悶,也學著抽上了。
便跟韓青山討了根煙槍來,煩悶的時候抽兩口。
鄉下的旱煙也沒什么勁道,抽著也不上癮,僅僅只能聊以解悶而已。
“娘,姐姐會沒事的,對吧?”二丫求證似的問楊氏。
楊氏嘆了口氣,攬了攬二女兒的肩,心頭沉甸甸的。
這個家一直都是大女兒撐著的,如今她倒下了,一家人全都沒了主心骨,那種感覺就好像天塌下來了一樣。
婦人的目光下意識望向了隔壁墻,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隔壁姐妹仨的屋里,如今只謝悠然一人躺在床上,閉著雙眸,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浮起了一片不正常的淡金色。
韓墨辭守在床邊,一雙手緊緊地握著她放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眉心緊皺,薄唇緊緊地抿在了一起。
她手上的皮膚并不細膩,因為常年勞作的關系,顯得有幾分粗糙。
手心甚至還長了一層薄薄的繭子,握在手里,并不細滑。
可他一點也不想放開她的手,更想就這樣,牽著她的手一輩子。
她的長相也不是那種讓人驚艷的美女,頂多算是清秀可人,可他喜歡的,從來就不是她的皮囊。
他也從來不是那種只注重外表的庸俗之人,他愛上的,是她的思想,她的內涵,她的,靈魂。
他記得她說過一句話: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中挑一。
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謝大丫,而是,謝悠然!
可她如今這樣躺在這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他的心就像是被放進了油鍋里,翻滾著,煎熬著。
“對不起,悠然。”他將她的手放到了唇邊,懺悔道:“如果我能早點進去把你救出來,也許,你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不會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昏迷不醒。
“悠然,你快醒來吧,不要懲罰我了,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你醒來,罵我,打我,好不好?千萬不要再睡了,你已經睡得夠久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大家都在擔心你?不要調皮了,不要玩了,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床上的謝悠然,終于有了動靜。
她又開始躁動不安起來,開始在床上扭動著身體,神色痛苦的樣子。
“……”她的嘴里,又開始說胡話。
韓墨辭低下身去,湊近了她的唇邊,想要聽清楚她在說什么。
費勁了許久,才終于聽到她喃喃的兩個字:“寂城……”
寂城?腦中忽然如重鼓狠狠一錘,韓墨辭瞬間臉色大變。
寂城!這個名字,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中秋節的那天晚上,她也這么叫過。
當時,她也如現在這般,躺在床上緊閉雙眸,怎么叫也叫不醒。
那個時候,她的嘴里,也是叫著這兩個字。
這顯然是一個人的名字!
寂城!
而且聽起來,像一個男人的名字!
那么,是她在“那邊”認識的人嗎?
這個人,跟她什么關系?以至于她在昏迷當中,還在念叨著的名字?
韓墨辭心頭如被潑了一盆冷水,霎時間滿心的冰涼。
謝悠然還在囈語著,他湊近去,努力地聽。
卻只聽到不慎連貫的話語:“寂城,我……對不起……回不去……穿越……謝大丫……”
回不去?韓墨辭忽然如雷擊中,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腦中忽然響起神婆的話:“她雖是一縷殘魄,但與你命運相連,你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只是跟神婆說有人自異世而來,她又如何肯定,來的只是一縷殘魄?
“……若想保她平安,且將這符予她貼身佩戴,萬不可隨意取下!
平安符!他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悠然的異常,就是在戴著那枚平安符之后開始的。
她素日里那么警醒的一個人,那次在縣里的悅來客棧,他只稍微靠近,她立馬就能驚醒,眼里的防備一覽無遺。由此可見,她是一個多么缺乏安全感的人。即便是在睡夢中,一有點風吹草動,她都能驚醒。
可是前晚大火起來時,他卻怎么叫都叫不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