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動作頓住,遁聲往后看去,見一肚子滾圓穿金戴銀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自酒樓里出來,看到她們,一路小跑,一邊道:“謝姑娘請留步。”
謝悠然想了想,確定自己不認識這人,于是問:“請問閣下是?”
大肚富態的男人用手絹擦了一把額頭的汗,道:“大姑娘,我是鎮南周記面館的老板,我叫周雄,能不能請二位姑娘借一步說話?”
謝悠然不記得自己跟他有過什么交情,也急著回去,當下便拒絕了,“不好意思啊周老板,我這正要回去呢,家里人都在等著。”
“我知道我知道,”周雄陪著笑道:“我不耽誤二位姑娘很多時間,就一會兒就好。”
謝悠然無奈,見酒樓旁邊有一茶寮,便道:“那就去那兒說吧。”
“好,二位姑娘請。”周雄忙做出請的手勢。
謝悠然囑了車夫在原地等待,幾人便去了茶寮坐下。
周雄吩咐小二上了一壺上好的菊花茶,又叫了幾樣精致的小點心。
謝悠然不動聲色打量這人,見他衣著闊綽,一身肥膘,一副典型的中年油膩男形象,首先心里就不喜了。
又見其一雙三角眼閃爍著精光,看人的時候滿眼的算計,仿佛別人是待價而沽的商品,十分的令人反感。
但她摸不清這人找她干嗎,只得壓下心頭的油膩惡心感,耐著性子問:“不知周老板找我姐妹何事?”
“是這樣,”周雄搓了搓手,道:“剛才我在一品香請人吃飯,遠遠地瞧見姑娘,瞧著眼熟,又怕認錯,問了老板,確定是二位姑娘在那里吃飯,因有事想與姑娘相商,所以便追了出來,魯莽之處,還請姑娘不要介意。”
話倒是說得挺圓滑,有幾分水平,謝悠然心里不舒服的感覺去了兩分,遂點頭道:“無妨,周老板有事請直說。”
“姑娘爽快,那我就不賣關子了,”周雄正了正色,道,“我此番找到二位姑娘,確是為謝氏的鹵煮面而來。”
謝悠然心里一動,下意識跟二丫交換了一個眼神,后者也是一臉的不解,但眼神里略帶了幾分警惕。
微微瞇了瞇眼,謝悠然道:“恕我愚鈍,不太明白周老板的意思,還請開門見山,直說無妨。”
周雄點頭,笑了笑,道:“想必二位姑娘也聽說了,鎮南的周記面館是我家的祖業,自太平鎮有起,我家的面館便一直開到了現在,本來一直生意興隆,但二位姑娘的鹵煮面一出現,我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如今每日來吃面的人,不過寥寥數十人,這實在是有點太說不過去。”
二丫一聽沉不住氣了,“你店里沒生意關我們什么事?你來找我們干嘛?”
周雄笑了笑,道:“俗話說,同行是冤家,我身為我們周記面館的第十八代傳人,自是不能讓祖業就此毀在我的手里,所以想來跟二位姑娘打個商量,不知二位姑娘能否將這鹵煮面的方子轉賣于我?二位姑娘小小年紀,每天都這么辛苦的來擺攤,想必也累,方子賣給了我,不但能得一筆現銀,還樂得不必起早貪黑掙這辛苦錢,不是更好?”
“你……”二丫氣得又要發飆,謝悠然擺了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一雙清眸只沉靜地看著那周雄。
“周老板這般用心良苦為我們姐妹著想,當真是令人感動。不知道周老板想用多少錢買這方子呢?”
周雄一聽,感覺有門,于是迫不及待比出五個手指。
謝悠然眉眼一挑,故意道:“五千兩?”
周雄噎了一下,訕訕道:“大姑娘玩笑了,咱這小本生意,哪能值五千兩銀子?”
謝悠然點頭,“那就是五百兩啰?”
周雄臉色有些不悅,心道這姑娘還真是天真,做夢吧五百兩?當他是冤大頭宰啊?
自然,這話他是不敢當面說出來的,只是搖了搖頭,懶得再兜圈子,直接就道:“五十兩。”
“嘖。”二丫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五十兩,這人好意思說?當她們沒見過五十兩銀子?
謝悠然倒是沒太大反應,只是淡淡笑了笑,起身道:“謝謝周老板請的茶,我們姐妹還有事,先告辭了。”
“哎,你別走啊,”周雄一看急了,忙道:“你們要是嫌少,還可以再商量的嘛。”
謝悠然轉身,索性道,“不好意思啊周老板,這鹵煮面是我們謝家祖傳的秘方,不外傳,更不轉賣的。”
言下之意,你歇了這個心思吧。
但周雄并不放棄,“這么著,一百兩,如何?我可是打聽了,你們家很窮,一家六口擠在兩間茅草小屋里,住都沒地方住。你們要是賣了這方子,就能得一百兩。一百兩可以蓋好幾間寬敞明亮的大瓦房了,足夠你們住了,怎么樣?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不必考慮了,”謝悠然徹底冷了臉,“周老板請回吧,方子我們是不會賣的,多少錢都不賣。”
說完,她再不停留,帶著妹妹走出了茶寮,徑直就走向了馬車。
本來她看在是同行的份上婉拒他,不想太得罪人,奈何這人太不識好歹,不到黃河心不死,那她也沒什么跟他好客氣的了。
鹵煮面的可是他們家賺錢的法子之一,她是傻了才會把方子賣給他,更何況才一百兩。
這人也真是太異想天開了,企圖用一百兩就買一張能給他帶來無數個一百兩的方子,他真當她們姐妹是沒見識的村妞,見到一百兩就挪不開腳步了嗎?那也太小瞧她們了。
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跑來大言不慚地買她們的方子!
周雄不甘心地追出去,喊道:“哎,你們再好好想想啊,這可是一百兩呢,抵你們賣多少碗鹵煮面啊……”
二丫實在忍不下去了,她惡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啐道:“姓周的,你別癡人做夢了!我們就是賣一輩子的鹵煮面,方子也不賣給你,你就死了這份心吧。”說完,跟在姐姐的后面,毫不遲疑地上了馬車。
周雄沉了臉,一雙三角眼閃動著陰沉的光芒,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馬車從他面前轔轔而去,揚起一地的灰塵,撒了他一臉。
給臉不要臉!方子不賣給我?那好,我就讓你們姐妹的面也賣不成。
男人掏出一條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肥臉上的灰塵,眼中的殺機一現而過,陰沉的眸子里幾乎要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