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氏也想到了今早老道的事,心口頓時堵得慌。真是喪氣,沒治了大丫那小蹄子不說,還白白搭進去一百文錢!
一陣心塞,索性坐在后院的院子里,脫下鞋底子一邊往地上拍,一邊指著謝保順兩口子緊閉的房門叫罵:“謝保順你個挨千刀的,你怎養出個這么不是東西的閨女來?虧當初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養大,又費盡心血地供你讀書,你就這樣來回報你的爹娘?你個窩囊廢啊,自己的家都當不了,還被個小丫頭片子騎在了頭上,你讀了那么多書都讀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嗎?你個窩囊廢我,存心就是要氣死老娘啊……”
“楊氏你這個千刀萬剮的賤人啊,我們謝家娶了你進門,就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啊,這么多年了,一個帶把的生不出,生這么一窩不省心的東西,你就活該去浸豬籠。老天爺啊,我們老謝家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竟然討了個掃把星進門……”
“謝大丫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啊,年紀小小的就上趕子去對男人投懷送抱,簡直是丟盡了我們老謝家的臉……”
“謝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對不起你們啊,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不肖子和不肖的孫女……”
整整一個下午,仇氏坐在后院的院子里,坐地罵街,各種難聽的話層出不窮,都不帶重樣的。
直罵得她口干舌燥,罵得謝保順兩口子膽戰心驚地縮在房間里根本不敢出來。
這事兒直接導致的后果,就是謝悠然帶著兩個妹妹勞作忙碌了一天回來之后,謝保順朝楊氏使了個眼色,楊氏硬著頭皮,對大閨女道:“大丫啊,娘跟你商量個事兒……”
謝悠然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聽村人說了仇氏來罵街的事了,因此,楊氏一開口,她就知道她要說什么。
但她還是好脾氣地道:“什么事?娘你說。”
楊氏艱難開口:“那什么,咱們跟韓家合伙做魔芋豆腐的事,能不能停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容易落人口舌。”
“落什么口舌?”謝悠然淡淡道:“我們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能落什么口舌?”
“可是……”
“娘。”謝悠然正色道:“是不是我奶她來罵了你們一個下午,你們就怕了?”
楊氏一滯,下意識看向自家男人。
謝保順假意咳嗽兩聲,道:“大丫,是這樣,我覺得你娘也說得有理,你跟韓小子這男未婚女未嫁的,走得太近了的確影響不好。”
謝悠然冷笑道:“別說我跟韓墨辭沒什么,就是有什么,也輪不到旁人來嚼舌根。爹,娘,我早說過,咱們過咱們的日子,不用去理會前院,管他們說什么罵什么,就當做耳旁風就是了,他們這是眼紅咱掙錢,心里不舒服呢。你們理他們做什么?”
“就是,”連二丫三丫也幫腔道,“姐姐說得對,咱們過咱們的,管他們干什么?再說了,爹,娘,你們不是答應了姐姐,以后都聽她的嗎?怎么我奶過來罵幾句,你們就不聽姐姐的了?”
謝保順和楊氏一時無話可說。
謝保順訕訕道:“爹也知道你們大姐姐說的有理,只是,你奶總是這么來罵街,鄰居聽到了也不好……”
謝悠然冷笑一聲,言之鑿鑿道,“放心吧,很快,我奶就沒力氣過來罵了。”
所有人都朝她望過來,楊氏愣愣道:“大丫,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等著吧,”謝悠然意味深長的一笑,“心術不正的人,自會得到報應的。”
仇氏不是說她是鬼上身嗎?那她就讓她見識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鬼”。
是夜。
夜色如水,夜涼似冰,整個煙村都沐浴在了淡淡朦朧的月色當中。
謝家的人都睡下了,每個房間都是漆黑的一片。
前院,老謝頭和仇氏的房間里,響起了粗重的鼾聲。
老謝頭今晚喝了半斤小酒,這會子正睡得死沉死沉,估計打雷都聽不見。
仇氏則沒什么睡意,腦子里一直在琢磨今天白天發生的事。
后院竟然會和韓家聯合做生意,這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
一想到那一大把的銅錢進了別人的口袋,仇氏的心窩子就像被貓爪子撓了一樣,很不舒服。
正在輾轉反側,忽然外面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誰呀?”這大半夜的,仇氏的口氣不怎么好。
沒有人回應。敲門變成了拍門,很急迫的樣子。
“要死啊,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說嗎?”
仇氏嘴里嘟噥著,卻也披上外衣點上油燈去開門。
門打開了,外面卻一個人影都沒有。
稀薄的月色中,只看到中庭的那顆石榴樹靜靜地佇立在夜色中。
“搞什么?!莫名其妙。”仇氏沒好氣地掩上門,重新上栓。
然而,她剛回到床上,還來不及把燈吹滅呢,急促的拍門聲又響起來了。
仇氏怒了,邁著小腳氣沖沖跑過去,一把就拉開了門,“作死啊,大晚上的不睡覺干什么?”
她以為是老二或者老三哪一房有什么事呢,結果,再度打開門,門外依舊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
仇氏有些嘀咕,難道是她幻聽了嗎?根本就沒有人拍門?
婦人掌著油燈站在門口,到處看了看,沒看到人影,二房三房和閨女的屋子里都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怎么回事?真是我聽錯了?不是拍的我的門?她有些納悶地重新關上了門。
吹滅燈,正準備上床時,忽然,拍門聲又響起來了,一聲比一聲急促。
這次,她聽得真真地,就是在拍她的門。
腦子里頓時咯噔一聲,她不敢再去開門了,只是用力推了推一旁睡得死豬一樣的男人,“玉兒她爹,快醒醒……”
老謝頭嘴里嘟噥了一句,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仇氏再推,依然沒反應。
拍門聲卻越來越急促了,一陣又一陣。
仇氏心里沒來由地發起了毛,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悄悄地從墻角抄起了一把笤帚,貓著腰無聲無息地貼近門,屏氣凝神了片刻,然后,一把拉開房門,大笤帚打了過去,一邊大喝道:“我讓你拍門,我讓你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