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羅的母親進宮接女兒回家的同時,柏安恭恭敬敬站在正殿的書桌前,向青年回稟:“君上,萬俟姑娘讓碧羅的母親把她領回家了。”
青年聞言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萬俟想要“收服”碧羅,才會費心費力訓斥她。他問柏安:“昨晚,我離開翠瓊殿之后,她都做了些什么?”
柏安把萬俟嚇唬碧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臨了又補充:“如果是專門行刑的劊子手,把人活剮應該可以片上四千余刀,不過得用老參吊著那人的性命。至于炮烙和人彘,屬下聞所未聞。”
青年沉吟:“是啊,你我未聽聞的事,她如何知曉?”他復又拿起桌上那本《翠瓊簪上恣意秋》。
柏安見狀,正要拱手退出書房,一名下人疾步走了進來,回稟道:“君上,金桂王朝的圣女跪在了殿門外。”
青年頭也沒回,冷淡地吩咐柏安:“她想跪,就讓她跪著吧。”
一刻鐘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圣女跪在正殿的書房門前。萬俟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剛剛搬著小杌子走到翠瓊殿的大門后面,正準備隔著門檻欣賞園子里的牽牛花。
她好奇圣女下跪的緣由,悄悄走到門房外面,猛然察覺不對勁。翠瓊殿的門房素來只有劉婆子一個人看守。她揚聲問道:“劉婆婆,你這里來客人了?”
屋內的兩人聽到她的聲音,趕忙出門見禮。姓劉的婆子對著萬俟福了福,剛要開口,就聽到姓呂的婆子諂笑著說:“姑娘,奴婢夫家姓呂,從今天起就在姑娘手下當差了。柏安大總管特意吩咐了,以后姑娘有什么跑腿的活,盡管交給奴婢。一天十二個時辰,奴婢和劉姐姐總有一個人在門房守著,姑娘絕不會找不到人。”
“柏安大總管想得真周到。”萬俟臉上維持著微笑,心里已經把柏安和他的主子罵了一百遍。她推測,一定是昨晚那封信,令他們在門房增派了人手。
呂婆子點頭稱是,不著痕跡地打量萬俟。柏安總管隱晦地暗示她,想辦法讓姑娘與君上多多接觸。她慫恿萬俟:“姑娘,您喜歡什么,想做什么,盡管吩咐奴婢,奴婢會請柏安大總管請示君上的。”
這話是什么意思?萬俟疑惑地看著呂婆子。
呂婆子曖昧地笑了笑,低聲說:“姑娘,您從自己的吃穿用度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雖然君上吩咐了,您不能離開翠瓊殿,但是——”她加重語氣,“您盡可以過得恣意些。”
萬俟莫名其妙,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那位君上并沒有在生活上苛待她。相反的,除了不能踏出翠瓊殿,她簡直過著女皇一般的生活。
當晚,萬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意圖與木樨接觸,是為了聲東擊西。如果大家都認為,她想要借助木樨逃跑,一旦翠瓊殿的人發現她不見了,那位君上一定會派人追擊金桂王朝的車隊,她就可以從容地出城,往金桂王朝的反方向逃跑。
此刻她尚未弄清楚自己的本尊與那位君上的關系,也未能接觸到木樨,如果她貿然實施逃跑計劃,很可能還未出城就遭遇官府的追緝。
可是另一方面,她不能繼續留在這里被物質腐化了,這樣會讓她越來越失去斗志,漸漸習慣于被豢養的生活。更何況那位君上是否會大動干戈,只為把她抓回來,還是未知之數。
賭一把吧!
萬俟決定快刀斬亂麻,在第二天就開始實施自己的潛逃行動。當天晚上,她借著賞月之名,灌了自己兩杯酒,然后假裝不勝酒力,吩咐素羅扶她進屋睡覺。
按照她在一開始給侍女們定下的規矩,素羅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會帶著小丫鬟進屋服侍她洗漱。一直以來,她從不會早于辰時起床,而且她假裝自己有起床氣,所以素羅絕不敢在辰時之前無端闖入她的臥室。
如果不出意外,她在卯時隨送菜的農夫離開,直到辰時素羅發現她不見了,她足足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出城。一旦出了城,她逃跑成功的概率就高了許多。
戌時二刻,劉婆子按照慣例將翠瓊殿的殿門落鎖,獨自去前院交鑰匙和對牌。
萬俟掐算著劉婆子離開的時間,設置好臥室內的簡易機關。她深吸一口氣,灌了自己兩口酒,點亮燭臺,拿著酒壺晃晃悠悠走到殿門口,隔著門板叫嚷:“呂婆婆,劉婆婆,你們能不能請示君上,讓我去花園賞花?我不會走遠的,就在園子里待一會兒。”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醉意。
呂婆子從門縫中看到她的醉態,心中一喜,揚聲說:“姑娘,您稍等一刻鐘。等劉婆子回來,奴婢馬上讓柏安大總管去請君上。”
萬俟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衣袖蒙著眼睛假哭:“今日是母親的忌日,我不過想看一眼她最喜歡的朝顏花,你就推三阻四的……說什么活得恣意些,都是哄的。”說罷,她跪坐在地上扒拉門板。
呂婆子看她衣衫不整,一副嬌憨惹人憐愛的模樣,心中暗忖:待會兒等萬俟姑娘酒醒了,大概率做不出這等撩人的姿態。她看了看門上的銅鎖。殿門已經落鎖了,姑娘總不能插翅飛出去。
想到這,呂婆子柔聲說:“姑娘,您別哭啊,老奴這就去請君上。”她轉身往正殿跑去。
萬俟對著她離開的方向假哭兩聲,回頭朝耳房看去,素羅的房間并沒有動靜。在她確定逃跑路線之初,她就借口心慌,睡不著,在每日午睡之前討要一杯安神茶。今日,她把安神茶倒在了素羅的茶水中。
萬俟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四周靜悄悄一片。她確認呂婆子已經走遠了,麻利地拔下門栓,利用兩扇門板之間的縫隙,小心翼翼地嘗試用鑰匙打開外面的門鎖。
今晚她是否能夠成功潛逃的第一道考驗:她能不能順利打開銅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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嚶嚶嚶,為什么都沒人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