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是一種人復雜的生物，很多時候都是人心難測。

尤其是身處名利場，每個人都端著一副虛偽的面具，周旋在各個場合，長袖善舞，游刃有余。

可真要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除了自己，別人并不知道。

這世上有唐凡那樣為了國家和大義，甘愿臥底三年，犧牲性命保全證據的英雄烈魂，但也有很多被利益迷惑了雙眼，早已經失去了初心的尸位素餐之輩。

“那份證據的事，泄露了。”

韓超一口氣將杯中冷下來的茶喝完，然后才說道：

“你們經歷過應該清楚，證據由你們兩個帶回來，前后經過了搜救隊林隊長、軍方負責人韓長官，以及其他幾個相關的領導。”

“事實上，看過那份證據的人并不多，連同你們在內，也不超過十個人，保密程度非常高。而且按照上面提供的線索，他們抓趙武也非常順利，說明證據沒有問題。”

“但是在趙武剛被抓沒多久，Sak以及他組織的其他人便銷聲匿跡，完全失去了蹤影，不知道是蟄伏起來，還是換了地方繼續作惡。”

按理說，在這個通訊不發達的年代，消息傳播應該是非常慢的。

可不知道為什么，在趙武被抓之后的第二天，消息就已經泄露到了國外，傳到了Sak的耳中。

而這個時候，軍警兩方甚至都不能確定誰是趙武，葉寧也還沒有幫著去辨認身份。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

泄露消息的人，是整個事件的知情人之一，唯有清楚知道趙武被抓的事實，才能第一時間向Sak組織傳遞消息。

“按照你的說法，整件事情的知情人非常少，所以比較容易排查。”葉寧聽出了韓超的話外之意，“所以，這是查出來了？”

“沒錯。”韓超點點頭，“縱觀整個事件，唐凡在臥底的三年里是安全的，楊子鈺去接應也是沒問題的，出意外的是曾經那個被唐凡救過的人，而不是國內的消息泄露。所以，這樣可以排除一部分人。”

所有的知情人之中，知道唐凡臥底身份的人，以及參與了臥底計劃的人，都可以排除。

畢竟他們如果泄露消息的話，唐凡不可能在Sak組織成功臥底三年，并拿到證據。

所以綜合起來，就很好排查了。

“最高領導震怒，他要求徹查此事，結果查出來得知，高層真的有人利欲熏心，放棄了良知和底線，和Sak的人勾結做買賣，最后再按照貢獻程度分賬。”韓超說道。

換句話說，國內有人為了錢，做了Sak的內應，并且這個人地位還不低，足以對這件事起到很大的影響。

廉政建設一直在進行，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查？

于是查來查去，牽一發而動全身，很多底子不干凈或者手腳出格的人，就漏了餡兒，而以這些人為首的核心利益集團，也拔出蘿卜帶出泥，被掀翻了遮羞布。

這么一來，該處理的要處理，雙規的、撤職的、入獄的，一整套下來，不少人紛紛落馬。

有人下臺了，那自然就有人要上臺，于是就有了競爭。

官場復雜，很多人的利益是聯系在一起的，尤其是牽扯到派系之爭的時候，眾人紛紛跟之前的老相識撇清關系，生怕被牽連，也有底氣足不怕查的人，惦記上了空出來的位置。

“我專門確認過，這件事情牽連很廣，幾乎人人自危，上面出了新的規定，在升遷任職之前，必須經過嚴查，確定身家清白之后，才能被提拔到重要的位置。”

韓超看了看葉寧，又看了看陸簡，最終說道：

“所以葉總，你之所以會突然來問我這件事，其實是跟沈家有關吧？”

“沈家有牽扯到其中嗎？”葉寧突然緊張。

按理說，沈家將門出身，老爺子也是為國家立過不少功勛的，獨子沈驍繼承傳統，繼續在最前線拼命，唯一的孫輩陸簡放棄從軍，選擇科研。

祖孫三代的身份都清清白白，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就是因為沈家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所以才處于被動地位。”韓超說道，“水至清則無魚，但凡坐上那個階層的位置，誰手里沒點不方便見光的事？不過不涉及國本，也就無傷大雅，得過且過了。”

利益之爭，權力之戰，每個人的手里或多或少都握著彼此的把柄，政客們之間互相妥協退讓，實現資源置換，以達到一種平衡。

而那種真正的清流，反而不被玩弄權術的政客們喜愛，因為這類人太難拉攏，也太難收買了。

不管威逼利誘，都不管用，這也是沈家處于被動的原因。

政界和軍方雖然屬于兩個系統，但也是互相有關聯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陰謀陽謀在任何時候都適用。

“我們家的榮耀，是我爺爺和我爸爸在戰場上真刀真槍打出來的，我們家族并不龐大，也沒有人入政壇當我們的后盾。”陸簡此時已經弄明白了整個事情，“現在擺在爺爺和我爸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隨大流選擇站隊，另一條是保持現狀，但我爸的升遷可能不會那么容易。”

話題進行到了這一步，那么葉寧就明白鐘家那對母女的來意了。

沈家干干凈凈、清清白白，可鐘家未必，或許就是在這一次嚴格的清查中，鐘家正好撞在了槍口上。

也許事情并不算非常嚴重，但也沒到可以放任不管的地步，鐘家危機已到，尋找門路迫在眉睫，想待在帝都上層的權利中心，總得想辦法。

不知道鐘家有沒有求助別人，又或者是別人怕殃及自身拒絕了，那么清清白白的沈家就成了鐘家為數不多的選擇。

沈家不管是站隊也好，還是保持現狀也罷，終歸不會退出上層權利中心，因為哪怕不好收服，當權者也對他們很放心。

一旦鐘家和沈家聯姻，那么鐘家也能借助沈家的關系，和自身昔日的人脈，穩住局面。

到那個時候，棄車保帥也好，釜底抽薪也罷，終歸鐘家還是名門。

“從各方的線索來看，的確是這樣。”韓超點點頭，又道，“另外，我再給你們提個醒。”

葉寧和陸簡認真地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因為他們知道，韓超這人如果不是有足夠的把握，是不會輕易開口的，畢竟他做情報工作的，要的就是準確性。

“哪怕眼前局面再亂，沈家最好也不要輕易站隊。”韓超說道，“如今貿然盲從，或許沈將軍的升遷是穩了，可后續的麻煩也來了，畢竟誰也不知道，真正能坐上那個位置的，到底是哪邊的人。”

這個提醒不明顯，可葉寧聽懂了：

領導班子要換屆了，誰上位還未可知，現在站隊為時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