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簡來到葉寧辦公室的時候，手里拿著兩份飯菜。

他知道葉寧也沒吃晚飯，所以特地拿著飯菜過來陪著她吃，比起科研團隊的其他人，他們兩個的關系要特殊一些，完全可以邊吃邊聊。

葉寧也沒反對，一邊張羅著和陸簡吃晚飯，一邊針對她寫出來的那份資料討論起來。

“你是什么想法？”葉寧也不來虛的，直接開門見山問著。

“說實話，你的那些設想都很好，如果項目真的成功，將會是社會發展的一大步。”陸簡先是肯定了資料上的內容，然后又說了跟汪海洋一樣的結論，“不過，目前的水平無法完全實現。”

“如果把這幾個項目交給你來做，你有沒有把握在兩年之內成功？”葉寧想了想汪海洋預估的時間，又問道。

“沒有。”陸簡搖頭，“阿寧，我就算再怎么聰明，再怎么有天賦，也不可能在短短兩年時間就無中生有。就拿我制作的兩個手機來看，也得是先有了大哥大，我才能在短短時間里改良成你想要的樣子。”

換句話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大哥大，要讓陸簡從零開始研究出能通話的移動手機，那花的時間肯定比改良的時間要長的多。

同理，電腦這會兒都沒有普及，葉寧資料上提議的什么戶籍系統、信息系統、全國安保系統之類的東西，都還沒影。

陸簡如果想靠著自己和這個年輕團隊研究出來，那么所花的時間肯定是巨大的，而效果也是不確定的。

葉寧不是專業人士，但是她先后聽了汪海洋和陸簡兩個人的話，他們的說法都是大同小異。

現在這個階段，國內想做到她想的那些，還缺少點火候。

想到這里，葉寧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

“剛剛我跟汪海洋談過，他提出了一個辦法，想讓我送你們出國進修，你覺得呢？”

陸簡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說道：

“客觀上來說，這個辦法不錯。我們現階段很多技術都是靠國外引進，說明國外的技術的確是暫時領先。但我們不可能永遠跟在別人的身后撿剩下的，總得要有自己的創造力，創造獨屬于我們國家的東西。”

“這份創造力不可能是憑空想出來的，就像一個人從沒讀過書，他不可能關在家里僅僅靠著想法，就變成一個學者。”

“所以，去國外進修，學習先進的技術和知識，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達到‘源于斯且高于斯’的效果，盡最大的努力縮小與西方國家的差距，這條路是正確的。”

陸簡和葉寧都是理智的人，出國進修的觀念剛一提出來，他們的腦海中便能夠很快地分析利弊，找到最合理的選擇。

“這么說，你愿意出國進修？”葉寧問道。

陸簡笑了笑，沒有回答葉寧的問題，反而問了她一句：

“你還記得我們重逢是什么時候嗎？”

“記得啊，就是我高考結束之后搬到帝都，去沈家拜訪的時候？”葉寧回答著，很好奇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陸簡點點頭，又說道：“那你應該還記得，那個時候我研究生面臨畢業，事實上如果你沒有來帝都，我大概在那個時候，就會申請出國進修。”

“這么說，我擋了你的通天大道？”葉寧笑著打趣。

“不，你才是我的通天大道。”陸簡鄭重其事，表情嚴肅的像是在說什么科研難題，但說出來的話卻讓葉寧有些羞赧。

甜言蜜語什么的，偶爾來一擊直球，就算是身價不菲的商界大佬，也偶爾會不好意思。

只聽陸簡繼續說道：

“你從小就那么聰明，那么優秀，小小年紀做生意風生水起，而我比你小將近兩歲，又是眾所周知的‘傻子’，我很怕自己不配站在你身邊，不配跟你并肩而行。”

“所以后來我拼命努力，就是為了能有一定成果之后，能理直氣壯地站在你面前，告訴你我喜歡你，我為了喜歡你讓自己變得更好。”

“留學是我最初的想法，我知道你的自尊和驕傲，不會那么早嫁人，更不會覺得結婚生子是什么必須的事，所以我清楚地知道我還有時間。當時我給自己預備了兩年。”

喜歡一個人，就是想不由自主地追逐著她的腳步。

對陸簡而言，葉寧就是他生命中特殊的光，自從她在紅旗大隊的后山陷阱里，把他拉起來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她，不再移開。

他想讓自己變得更好，好到能有資格跟她相提并論。

人們提起他們，不會說誰高攀誰低嫁，不會在身世背景家庭等因素上糾纏不清。

婚姻和愛情，除了門當戶對，還有旗鼓相當，和勢均力敵。

如果葉寧沒有考上帝都大學，沒有把家搬到帝都，陸簡在那個時候就會出國進修，然后以最短的時間學成歸國，憑自己的能力做出成績，得到肯定。

然后再以最好的姿態，重新走進她的生活。

后來葉寧搬家來到帝都，陸簡就舍不得走了，他和她已經分開了好些年，好不容易重聚，他還沒來得及享受重逢的喜悅，難不成又要開始異國他鄉的兩地分離？

不，他決定改變計劃，至少在她身邊刷足了存在感，讓她不要因為長時間的分開而忘記自己。

只是他沒有想到，葉寧聰明如斯，看穿了他的心意，回應了他的感情，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后來談戀愛、訂婚，事情接踵而來，他就更舍不得遠去異國了。

葉寧明白了陸簡的心路歷程，笑容溫柔而淺淡，開口說道：

“那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放心了。”陸簡實話實說，“我們已經在長輩的見證下訂婚，如果不出意外，我們這輩子都會屬于彼此。”

“我們都要相信，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意外。”葉寧回答。

陸簡真正的想法已經在這一問一答的交談中呼之欲出，葉寧也給予他最大的安慰和肯定。

最終，她笑著承諾：

“等你學成歸來，我們就結婚吧。”

陸簡眼神中的喜悅在一剎那間迸發，整個人仿佛沐浴在神光里，散發著熠熠光輝。

出國進修的事，就這么草率地定了下來。

說不清是因為陸簡原本有出國的打算和執念，還是因為葉寧那些暫時無法成功的設想。

但所有人都以最從容的態度，面對接下來的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