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聽著陸簡的話,久久沒有做聲。
她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從小到大,她表現出來的都是一種遠超同齡人的天賦和能力,在其他人看來,或許也只能稱她一句天賦異稟,可唯有陸簡這樣的人,才能察覺到她的某些不對勁。
就像她和他在紅旗大隊后山第一次見面,他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變了一樣,即便想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什么,但卻不影響他的內心生出絲絲恐慌。
她不戀愛腦,不撒嬌,不粘人,有困難自己上,內心強大的可怕,這世上好像沒有什么能難住她。
所以,即便他們在一起,陸簡也一直覺得他們之間似乎很遙遠。
直到這一次,緬甸之行遇到危險,他們以生死相托,互相支持,互相依賴,她不再是那個強大的葉總,而是一個需要男朋友的小姑娘。
想到這里,葉寧不由自主朝著陸簡靠的更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告訴他這一刻的真實。
休息好之后,兩人起身繼續往前走。
這密林中本來沒有路,但卻因為時不時有車輛沖其中穿行而過,生生在這里壓出了一條路。
兩人便沿著這個痕跡前行。
這痕跡其實也不算太明顯,有些路段被落葉、雜草遮擋,也有的痕跡被熱帶雨林的雨水沖刷,所以他們只能憑直覺判斷,哪個方向是可以走出去的。
好在幸運之神到底是眷顧他們的,這一路都沒有發生什么事。
偶爾很長一段時間找不到路的痕跡,但他們再走一段之后,會發現痕跡又再次出現,與之前的斷開處銜接。
太陽東升西落,林中的光線一直很昏暗,但剛好能給他們提供視線。
當天幕黑暗下來的時候,他們才驚覺一天過去了。
“休息吧,走了一天都沒看到出路,再走下去也是徒勞。”陸簡說著,便開始動手搭帳篷。
葉寧則是拿出手機,分別再給段老二和薛同打電話,和之前一樣,段老二的電話打不通,薛同已經到了滇省,并且跟官方的人見了面,在想辦法找他們。
“我懷疑二舅舅他們也遇到意外了,否則他的電話不會打不通。”葉寧有些擔心,“如果只是電話壞了,那他也會想辦法跟我聯系,可是并沒有。”
“別想那么多了,二舅舅他們人多,有保鏢在,比我們安全。”陸簡說道,“過來休息,我看看你的腿。”
葉寧走過去,坐在帳篷里,陸簡就在她身邊,動作輕柔地卷起她的褲腿,解開之前的包扎,查看傷口。
沒有止血藥,沒有其他醫療手段,光憑著包扎簡單處理,傷口已經猙獰地不成樣子,血跡還在向外滲透。
陸簡倒出一些水,替她簡單清洗了傷口,又撕了一件干凈衣服包扎起來,好歹這樣可以降低感染。
整理好之后,兩人合衣躺在帳篷里,一邊休息,一邊警惕四周。
“這樣不行,如果總是防備外界的環境,我們誰都睡不好。”葉寧說道,“分開守夜吧,好歹能輪流睡,哪怕只熟睡一兩個小時也是好的。”
“好,你先睡,我守上半夜。”陸簡點頭答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讓你守上半夜,你怕是會讓我一覺睡到天亮,絕對不會叫醒我,對不對?”葉寧心知肚明,“所以,我來守上半夜,你先睡。”
正如葉寧擔心陸簡一個人守一整夜一樣,陸簡也擔心葉寧守整夜,兩個人都固執,都想讓對方好好休息,結果誰也不讓誰。
再這么爭執下去沒用,陸簡無奈讓了步:
“我先睡,但是你一定要叫醒我。”
“好。”葉寧答應地斬釘截鐵。
陸簡看似放心了,實際上在躺下去之后,背對著葉寧把手機拿出來,給自己定了一個鬧鐘,讓自己能快速地醒過來,然后才閉上眼睛睡了。
葉寧看著睡去的陸簡,心中嘆了口氣。
實際上這兩天他一直沒怎么合眼,昨天半夜被追殺之后,他們逃離營地,在野外過夜,陸簡為了讓她睡好,不僅把衣服給她蓋著,自己也是一夜沒閉眼,就擔心有什么意外。
今天一早他們回營地之后,挑選物資帶走,更重的那一包一直是他在背,路上她走不動了,也是他攙著走,就算坐下來休息,他也一直緊繃心神。
其實他比她要累多了。
現在見他睡下,葉寧總算放了心,還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走出去,更不知道救援什么時候才能到,密林之中杳無人煙,要是身體熬垮了,他們可就真的沒有出去的希望了。
帳篷前點了一堆火,葉寧坐在那里,雙手環抱著膝蓋,下巴僅僅擱在上面,面無表情地看著上竄的火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很深,林很靜。
偶爾有火燒枯枝炸開的聲音,啪的一聲,驅散了周圍的孤寂。
前半夜一直很平安,葉寧都有些昏昏欲睡,當鬧鐘響起來的時候,她還嚇了個激靈,以為是有什么人來了,徹底回過神才發現,聲音是從帳篷里出來的。
下一秒,陸簡就出來了,十分淡然地關了鬧鐘,笑道:
“前半夜過了,后半夜我來守,你去睡。”
“你這個人……”
“好了,我知道你想讓我多休息,但我睡了幾個小時,現在精神很好了。”陸簡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頭。
從前這個動作,一直都是她對他做的,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位置就換了。
葉寧也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不得已在陸簡的監督下,進了帳篷。
一夜無事,天光大亮。
他們又開始了新一天的旅程,重復昨日的一切。
但今天顯然不像昨天那樣平靜了,到中午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已經很久沒有找到地上壓出來的路了,也就是說,他們不知不覺中似乎偏離了方向。
“什么時候偏離的?”葉寧回憶這一路走來的畫面。
“一個小時之前吧。”陸簡想了想,說道,“當時我們停了許久,因為痕跡斷在那里,我們憑之前的經驗和直覺選了方向,結果一路走來,沒有見到有開辟出來的路。”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葉寧嘆息道,“只能走回頭路了。”
林中復雜,要是不沿著痕跡走,只憑直覺的話,還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山旮旯去,只能走回頭路,回到痕跡斷裂的地方,再重新判斷方向。
但或許是這兩天的好運氣又用光了,在他們往回走的時候,變故突生,讓兩人不約而同變了臉色。
因為,他們聽到了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