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村就是這樣一個荒唐而野蠻的地方。
村里的人沒讀過書,思想還沒開化,自然也沒什么見識,更別提出遠門了,所以他們每次下手,都是在山下的小鎮和周圍小鎮上。
至于更遠的地方,他們就不敢去了。
但這種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多名落單女性失蹤,足夠引起山下人們的重視,為了自身安全考慮,不管男女都不再單獨行動,也不走夜路,還有警方介入調查,慢慢地這條路就給堵上了。
村里人弄不到女人上山,整個福祿村又恢復到全員光棍的狀態。
之前擄上山的女人都被這些男人折磨死了,他們認為兒子生了,家里的香火有人繼承了,那些女人的使命就完成了,根本沒必要再活著。
死去的女人還是被埋在村口,和那些死去的女嬰埋在一起。
隨著小一輩再次長大,傳宗接代的任務再一次迫在眉睫,但他們已經沒有辦法用老手段把女人擄上山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周大昌和周大順長大了,他們聽父輩說了從小鎮上弄女人上山的事,于是動了心思,想要下山去看看情況。
陰差陽錯之下,兄弟倆加入了一個人販子組織。
他們針對不同的人群,制定了不同的計劃,朝著全國各地的落單女性下手,而且這一次,他們的目標不是什么女人都要,而是專門朝著年輕的、還沒結婚的女性,尤其是涉世未深、單純好騙的女學生。
周家兄弟跟著人販子老大輾轉各地,見識了女人能賣錢之后,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于是在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他們回村的時候,知道村里的人等著娶媳婦傳宗接代,于是周家兄弟和村里人友好協商、銀貨兩訖,把女人當成貨物一樣賣給村里人。
為了防止那些被拐來的女人求助或者逃走,他們通常會割了她們的舌頭,限制她們的行動,一直到把她們送到目的地為止。
王蓓的聲音像是一輛破舊的老水車,或許因為長時間沒說過話的原因,聲音遠不如正常人那么靈動。
而她說的那些話,在這個分明燥熱的夏夜里,卻讓人感覺到了一陣透骨寒意:
“周大昌和周大順剛入這一行的時候,還沒有喪心病狂到割舌頭,他們只會在交易的時候,向那些‘買家’傳授馴服女人的經驗。他們教村里的人,讓他們不給女人飯吃,只每天定時喂點水喝,保證女人不死,等餓的受不了了,女人們自然會向他們求饒。”
“他們還教村里人,說媳婦兒是花了錢的,買來了就得聽話,不聽話就要打,直到打服了為止,在他們的心里,暴力能解決一切。村子里有好些人下了重手,直接把女人的一雙腿打斷,只要她還活著,還能懷孕生孩子,那么斷了一雙腿根本算不得什么。”
“也有人下手沒個輕重,直接把人打死的,尸骨也埋在村口的地下,然后又勞心勞力地攢一些錢,從周大昌他們的手里再買一個女人……”
不管是福祿村老一輩從鎮上偷偷擄女人上山,還是周家兄弟從別處拐了女人賣進來,這么多年以來不是沒有人試圖逃走。
也有很多不甘心自己一輩子被困在這里的女人,不甘心自己淪為生育工具的女人,她們想方設法地跑出去,想逃離這個地獄,可卻因為種種原因失敗了。
福祿村位于大山之中,周圍地形復雜,很容易迷路,不是熟悉地形的人根本走不出去;再加上這個村子里的男人擰成一股繩,誰家女人有逃走的苗頭,就去告密,被發現了就是一頓毒打。
甚至村子里還有很多同樣被賣來的女人,自己已經生了孩子,被束縛在這里無法逃脫,就見不得別人逃出魔窟,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看不得別人過得比自己好。
憑什么她們能逃出去?憑什么我就要在這里受苦?要死一起死!
懷揣著這種念頭,她們比誰都要積極地監督那些同樣可憐的女人,以至于很多女人逃出去的計劃還沒實行,就已經夭折。
就這樣,福祿村這個地獄般的村子,一直借著大山的遮擋掩護,存在了這么多年,禍害了一個又一個鮮活明媚的姑娘。
“今年年初,吉祥村修了路,還拉了電線,村里的日子眼看著好過起來,福祿村的人看著眼紅,也想著做點營生謀出路。可是他們又擔心動靜太大,引起別人的注意,暴露了村子里的秘密,更擔心有那些不死心的女人,把村子里的事說出去,于是他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割了女人們的舌頭。”
“自那之后,周大昌和周大順為了圖省事,在抓到女孩子之后,第一時間就進行割舌,限制女孩們的行動,斷了女孩們求助的路,然后逃走的事情就再也沒有發生過了。”
山間的空氣混合著豬圈的臭氣,彌漫在葉寧的四周。
也不知是因為這股難聞的味道,還是因為王蓓講述的事情,她覺得自己有些窒息,心上像是有一塊重石壓在上面,沉沉的要喘不過氣來。
“你怎么會……”葉寧喉嚨緊了緊,想問什么,卻沒能說出口。
王蓓卻奇跡般地懂了葉寧的意思,苦笑著反問: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我會知道這么多,而且為什么我會逃過一劫,沒有被割去舌頭?”
葉寧點了點頭,然后她就聽到了王蓓的解釋:
“你要是在這里待足了一年,你也能知道這么多。因為福祿村的人做這些事,從來沒有任何掩飾,他們把罪惡當成習以為常,不管是買賣人口、打殺女人、村口埋尸,他們都做的光明正大!”
“因為這里從來沒有外人,所有人都是罪惡的一份子,為了自己的利益,誰都不會把秘密說出去!而那些被拐賣進來的女人,也不可能逃出去,所以他們完全不需要遮遮掩掩!”
“而我,曾經是出逃者的一員。”
王蓓也是個大學生,不過她是師范專業的,從小就夢想著教書育人,做一支“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蠟燭,她的情操是高尚的。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才能被幾個天真的孩子欺騙,把她引到了無人的地方,最終落入了這些魔鬼的手里,被送進了這個地獄魔窟。
她剛來的時候,甚至試圖給村里的人講道理,告訴他們買賣人口是不對的,但沒有人聽她的話,她和其他的女人沒有什么兩樣,不過是生孩子的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