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人走了,熱鬧也看完了。
江玉蓉看著遠去的阿坤,以及哭到神志不清的葉歡,不由得怒從中起,轉身瞪著這些看熱鬧的人,吼道:
“都看什么看?還不快滾!”
“兇什么呀?自己家閨女做了丑事,還不讓人看了是吧?”有人嘟嘟囔囔地,“有本事就別讓人發現啊!光天化日地跟男人鉆小樹林,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教養!”
“就是,我還不稀罕看呢,臟了我的眼睛。”
眾人罵罵咧咧地走了,由于江玉蓉的態度,她們打算把今天的事好好宣傳一番,讓附近十里八鄉都知道,老葉家大房的閨女是個不自愛的。
小樹林頓時空曠下來,只剩下葉家大房三口。
葉愛黨看著哭泣不已的葉歡,又氣又怒,但理智尚存,他扔了手里的鋤頭,撿起腳下的樹枝,使勁朝著葉歡身上抽過去: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
“我和你媽累死累活,送你去讀書,你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奶奶喜歡男娃,我們變著法兒地讓你和建城一樣的待遇,你從小就比寧丫頭和欣丫頭過得好,你還不珍惜,你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
“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就當沒生過你這種不知羞恥的女兒!”
葉愛黨真的是氣瘋了。
今天這事,不是暗地里傳幾句閑言碎語,也不是大家閑來無事捕風捉影,而是實實在在地有這么多人親眼看見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連他們當父母的想遮掩,都遮不過去。
他甚至可以想象,不到半天,附近十里八村全都知道,老葉家出了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是他葉愛黨的女兒!
這張老臉都被葉歡給丟光了。
“爸——”葉歡被打疼了,哀嚎不止,又不服氣,只沖著葉愛黨吼道,“還不是都怪你們!要是你們沒把我從鎮上帶回來,讓我和阿坤哥順順利利在一起,怎么會有這么多事!”
“這一切都是你們害的!”
江玉蓉一聽這話,眼淚嘩啦就流下來了:
“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們是為你好啊!那個阿坤就不是個好人,你還這么小,他哄著你看不正經的電影,那能是個好的嗎?你怎么就想不通啊?”
“看電影怎么了?他說了,人家大城市里的男女處對象,都是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的!”葉歡還犟嘴,“他都已經答應我了,咱們鎮上沒有電影院,先去錄像廳看碟片,等以后結了婚,要帶我到大城市看電影的!”
“你簡直無可救藥!”江玉蓉怒了,“她爸,把她綁起來,從今天開始,就讓她在屋子里反思,哪兒都不許去!”
江玉蓉發現,葉歡這腦子是真的拗不過來了。
她先前那話的重點,分明是在“不正經的電影”,可葉歡掐頭去尾地一聽,只記得阿坤對她說的那些甜言蜜語,卻絲毫不曾細想,阿坤做這些事的目的。
老天爺啊,她怎么就生了這么個女兒啊!
先前綁阿坤的繩子還在,也不知是誰遺落下來忘了帶走,葉愛黨直接拿起來,把葉歡給綁了個結實,然后帶著她回家了。
剛到家門口的時候,葉寧推著自行車從另一個方向來了。
葉寧在后山把阿坤打了一頓之后,并沒有馬上回葉家,而是直接去找了陸叔,把陸嬸給陸叔帶的東西給送過去,又陪著陸叔巡視了地里剛中下的種子。
等她忙完了,才從地里回來,所以正好跟葉歡碰上了。
然而葉歡一看到葉寧,就像看到了仇人,盡管被綁著,還是使勁沖過去:
“葉寧!賤人!是你,是你害我的!”
葉寧頓時一臉懵逼:“有病吧你?什么東西就是我害你?你能不能別一有什么事就往我身上甩鍋?腦子進水了吧!”
“你剛從后山離開,我和阿坤就被人發現了,不是你是誰?”葉歡狠狠地說道,“你就見不得我好是不是?你不僅告密,你還把我的事宣揚的人盡皆知,你這個賤人!”
通過葉歡說的這幾句話,結合現在的情形,葉寧大致推測出了事情的始末——
應該是她和阿坤鉆小樹林被人發現了,鬧大了,驚動了大伯和大伯母,還在紅旗大隊傳開了,所以她覺得是自己告密的?
葉歡這人,腦子有病吧!
“賤人!你不得好死!你毀了我,我不會放過你的!”葉歡叫囂。
葉寧頓時來氣了,走上前一巴掌甩在葉歡臉上:
“再讓我從你口中聽到污言穢語,可就不是一巴掌這么簡單了!”
“你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被別人發現,不反思自己的錯誤,反而怪起我來了,這是哪門子道理?”
“我當時就提醒過你,那個阿坤是騙你的,你沒長腦子不肯相信,現在出事了就知道怨天尤人,你怎么不想想,要不是你貪慕虛榮,被他一點小恩小惠迷花了眼,怎么可能發生這種事?”
葉歡連她自己父母的話都聽不進去,怎么可能聽得進葉寧的話?
不管葉寧說什么,她都覺得是葉寧的錯。
明明之前她在鎮上的日子過得那么舒服,每天在學校上課,那么輕松,中午和下午跟著阿坤吃飯看電影,那么快活。
要不是葉寧多管閑事,逼得爸媽把她帶回來,還逼她退學,她怎么會想到和阿坤在小樹林里私會?
要是不私會,怎么會被這么多人看到?
所以,這一切都怪葉寧!
“賤人,臭三八,葉寧你這個爛貨,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詛咒你被人輪了,還要被全天下的人看到!”
“你住口!”葉愛黨見葉歡越說越沒譜,也是一巴掌甩過去,又跟葉寧道歉,“寧丫頭,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魔怔了,我這就把她帶回去關起來!”
葉愛黨和江玉蓉拽著葉歡進屋,把她鎖在了臥室里。
那個柴房改造的、不透光、環境差、陰暗潮濕的臥室,頓時成了葉歡的牢房,狹小的空間里,她一個人被綁著,眼神中溢滿了抹不去、化不開的恨意,那么濃郁。
葉寧不是個心大的,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前世的經歷讓她素來不缺防備,以及一顆以惡意揣度別人的心。
她記得葉歡看她的眼神,恨得那么深。
于是,葉寧的心中暗自對葉歡警惕起來——雖然她遲早要和葉家掰扯清楚,離開這里,但在離開之前,她可不希望有些跳梁小丑,來給她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