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身影再也看不見了,雪瑩才依依不舍的轉身滿懷沉郁的心情下山而去。
蕭無極與晏玲瓏上了龍輿后,幾位隨行的大臣也都紛紛上了自己的馬車。
右相剛上的自己的馬車,就聽得車外有人喚:“右相大人。”
右相撩起車簾看到侍從問:“可打聽清楚了?”
“回右相大人,卑職已查明,與李昶同去的確實有楚大海,二人身邊跟著四名軍衛與侍從,如您所料,卑職真就看到了天后身邊的八大金剛也在暗中跟著他們。”侍從說。
右相聞言,長嘆一聲,說:“天王天后還真是重視這李昶連八大金剛都用上了。若是讓李昶回來,以后定是心腹大患。”
“那我立刻派出死士……”
“不,有八大金剛在派何人去都沒用的,搞不好會引火燒身。偷襲李昶一事就此作罷……”右相捋著胡須皺著尾頭思忖了片刻,說:“即然李昶那里下不得手,那就從那個下賤的娼婦下手,我們來個釜底抽薪,狠狠在李昶的心中扎一把刀子,讓他痛不欲生,最好一蹶不振才好。”說罷,他看向侍從又道:“你即刻回府去告訴三夫人,讓她這幾天勤去馮太師府上找太師夫人說說話去。還有就是,把馮太師家女兒要與新科狀元結親之事傳出去,要傳的人盡皆知才好。”
“是。”侍從應聲。
右相放下車簾,說:“走吧,回內閣。”
半月后,婢女抱著一匹絲絹走進來,將絲絹呈于雪瑩的面前說:“夫人,我剛去布行,掌柜的給我推薦了這匹冰蠶絲,說是夏季穿在身上冰爽的很,您瞧瞧。”
雪瑩放下手中的針線,伸手去摸婢女拉過來的冰蠶絲,清麗的面容個泛起明媚的笑意,點頭說:“嗯,觸手冰爽是很不錯,先放起來吧,我把這件長衫做好了,便給夫君做夏裝。”
婢女應了聲捧著布匹走去衣柜放好,看著衣柜里疊放得整整齊齊好多的衣袍,說:“夫人,您這幾日沒日沒夜的給老爺做衣袍,這里春夏秋冬的足有二三十件了,這都夠老爺穿好多年的。”
雪瑩抬頭看了看衣柜里的衣袍,明眸中流動著一絲哀愁。
婢女放好了布匹,走到雪瑩的面前拿起線簸籮里的絲線,麻利的理著線,說:“夫人,您對老爺真好,老爺每一件衣衫都是選了最好的料子做的。可是,您干嘛一下做這么多啊,不管早晚走進您的房間都看您在做衣服,小翠都懷疑您是不是一夜沒睡。其實您只做了下了季的衣衫就好,秋季和冬季的等天涼快一些再做便好了,您也不會累不是。”
“閑著也是閑著,給夫君做衣衫到是能打發寂寥。”雪瑩說。
“夫人可出去走走,玩玩啊,現是春季出去踏青的人可多了,要不明天小翠陪夫人去云夢澤走走。”小翠說。
“不。”雪瑩一聽云夢澤心中發寒,拿著針的手有都發抖。
小翠莫名的看著驚惶無措的雪瑩,說:“夫人,您這是怎么了?”
“哦,沒什么。”雪瑩說。
“對了,夫人,您說我們老爺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是吧?”小翠說。
“是的,老爺就是頭名狀元。”雪瑩臉上泛著明艷的笑意,滿臉的自豪。
“夫人,我剛在布行聽到有人在說新科狀元的事。”小翠的說。
“說什么?”雪瑩看向神情有些閃爍的小翠問。
“他們說,說……,新科狀元已與馮太師家的小姐定了親事,等狀元從翼州回來就給兩人辦喜事。那您……”小翠怯怯的看著沉著面色的雪瑩說。
“我有些餓了,你去準備午飯吧。”雪瑩說。
“哦,好的,我這便和小蕓去做飯。”小翠說著站起身從幾案上做了盤點心放在雪瑩的面前,說:“夫人若餓了先吃些點心。”說罷,她轉身走出房間。
小翠一走出房間,一大滴淚珠滴在手中縫制的長衫上,雪瑩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衣衫,酸楚的淚水止不住的落下,她以絲帕擦去淚水,一雙靈巧的小手在布料上穿針引線,沒一會兒將一件長袍縫制好,她小心的疊好拿著走去衣柜放于那高高一摞衣衫上,看著那些自己這半月縫制好的衣袍,她又淚濕了嬌顏。
“昶哥哥,你我曾許諾長相廝守百頭到老,可是天意弄人,如今的我再也配不上昶哥哥了。
希望馮太師家的千金能是個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女子,能深愛昶哥哥,包容昶哥哥的一切,我會祝福昶哥哥與小姐能琴瑟和鳴,比翼雙飛,美滿幸福。
這半月里為昶哥哥做足了五年的衣衫,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但愿,你看到這些衣衫能偶爾記起我,我便心滿意足了。”
“夫人!門外來人了,說是老爺的父親。”
房間外傳來小廝的聲音,雪瑩立刻抹去淚水走出房間,說:“你說什么,是老爺的父親來了?”
“是的,來人自稱是老爺的父親,四位公子臨走時說不讓隨意給人開門,我們也不認得老太爺,夫人您去看看吧。”小廝說。
聞言,雪瑩小跑著沖去大門口,從門縫看到果然是李昶的父親李逸塵,她欣喜的開了門,向李逸塵行了一禮,說:“李家大伯您來了,快快請進。”
李逸塵看著雪瑩尷尬的笑了笑,說:“雪瑩啊,好久不見了。”說著他走進了院子。
“是啊,一別已近有三年了,李家伯父您快堂上請。”雪瑩笑意盈盈的請李逸塵走向廳堂。
進得廳堂坐下來,李逸塵有些局促不安的看著歡喜忙碌著為他沏茶的雪瑩,說:“雪瑩啊,你快別忙了,我來王城中辦些事,聽李昶說你住在這里,我想著許久沒有見到你了,便來看看你可安好,我坐坐便要走的。”
“伯父難得來,怎可以這么快就走,您怎么也要留下來吃了中飯的。”雪瑩說著斟了茶遞于李逸塵面前。
“謝謝。”李逸塵點頭道謝,他看著雪瑩,已由當年清純可愛的豆蔻少女蛻變成嬌美的少婦,他說:“孩子,這些年可苦了你了。”
正為李逸塵拿水果的雪瑩聞言,心似被刀絞一般疼痛難忍,她手上一抖,果盤中的水果差點滾落在地上,她及時護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還好,還好。”她把果盤放在李逸塵面前,站于一旁慌亂的十指絞在一起。
片刻,她跪于李逸塵面前說:“伯父,我,對不起您,昶哥哥為了我,把您家的僅有的田地與積蓄都花光了,讓你跟著受苦,都是我不好……”
李逸塵連忙扶起雪瑩,說:“孩子,快起來,伯樂可沒有怪責你的意思,若不你那狠心的后母,您與我昶兒已成為夫妻了,昶兒救你出苦海也是應該的。”
“對不起,我……”雪瑩坐回到椅子上哭得泣不成聲。
李逸塵看著可憐的雪瑩,這個孩子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她的命運已足夠凄慘,他實在不想再向她的心上扎上一刀,完全說不出讓她離開的話來,可是,她的存在就是兒子仕途上最大的污點,他感覺如坐針氈,難受之極。
雪瑩抹去淚水,看到雙手緊緊攥著衣衫,神情慌亂坐立難安的李逸塵,她聯想到了李伯父此來應該與李昶與馮太師家千金結親一事有關,她平復了下沉重的心緒,說:李伯父,您是為昶哥哥與馮太師家千金親事而來的吧。”
“我,我……”李逸塵看著柔弱的雪瑩嗑巴著說不出話來。
“李伯父,您不必擔心,我雖與昶哥哥有婚約,但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已入風塵,那一紙婚書便已作廢了。
昶哥哥為我做得太多,我無以為報,欠您父子的我只有來生再還了。如今的我自知再不可能與昶哥哥在一起,更不會成為昶哥哥錦繡前程的絆腳石。
我本是想著從探春樓出來便離開這里,再也不見昶哥哥。可怕昶哥哥找不到我會耽誤了他去翼州,便騙他會在這里等他回來,讓他安心的去翼州之后我再離開。之后等他回來,他找不到我慢慢變會淡忘的,便會聽您的話與馮太師家的千金成親的。”雪瑩神情淡淡的說。
“孩子,我,我該如何是好啊,你們本是天做的好姻緣,可是,……我,……這真是造孽啊。”李逸塵痛心疾首的說。
“伯父,您不必難過,這是我早就做出的決定,昶哥哥是這世間最好的男人,他值得最好的一切。”雪瑩笑說。
“雪瑩啊,你說這些話,字字句句都似針一般刺在我的心上啊,你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真心不舍得你難過的。
我這無能的父親沒能給昶兒一個好的家境與仕途,他這十年寒窗苦讀可謂承受了太多的艱苦,只盼著有一個好的前程,可萬萬沒想到,你……我,我這做父親的,要成為壞人了……”李逸塵抬起長袖掩面哭泣。
“不,伯父是天下最好的伯父,伯父您來得巧,我們還能見上一面,若是再晚幾日您便見不到我了。一切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不關伯父的事,您不要過于自責。”雪瑩笑對李逸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