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還記得這片林子嗎？”夜染頭也沒回，便笑問道。

“記得，當(dāng)年師父與皇姐最是喜歡來這里躲著我。”林楚玉淺笑著，在他跟前的位置坐下，將方才被風(fēng)吹落的一朵紅色花放在了他跟前，道：“但死者已矣。”

夜染猜得到林楚玉的心思，看了眼她，好似這幾年的時間，有幾十年那么長，曾經(jīng)那個貪玩愛鬧的小公主，一瞬間就變成了聰明伶俐，卻也成熟生疏的林楚玉。

“我會永遠(yuǎn)記著她的，此生若是不能與相愛之人廝守一生，我情愿如此孤獨終老。”夜染微微的笑。

夏風(fēng)吹過，陽光透過細(xì)密的樹葉，如同碎了一般，晃著人的眼睛。

夜染抬起頭望著這些細(xì)碎的光，伸出手來，讓光落在自己手心，才小心翼翼的捧回來，看著林楚玉：“今日之后，我便會將十公主送走。”

林楚玉眉心不自覺擰了下。

夜染卻只小心收著手里的落葉，朝她笑：“是不是覺得師父是一個無情冷血之人？”

“師父當(dāng)初既然利用了十公主，如今也不該如此無情的拋棄她，她只是想留在師父身邊而已。”林楚玉輕聲道。

“留在我身邊又如何？”夜染笑著看她，看著她活生生的就在身邊，而不是一場夢，忍不住伸出手來，想要揉一揉她額前的碎發(fā)，林楚玉卻站起了身來。

“讓十公主留在師父身邊，師父總有一日會愛她的……就算……”林楚玉不愿意想，但她也早已過了天真做夢的年紀(jì)：“就算師父無法愛她，可她愛著師父，如今仇已經(jīng)報了，楚國的事情，我會與皇姐一同分擔(dān)，師父也該好好過屬于自己的日子了。”

夜染瞧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是如此喜歡替別人著想。那你呢？”夜染眼眸已經(jīng)發(fā)溫柔著問她：“離開了北燕，你該怎么辦，你還這樣小，你一個女兒家，難道孤孤單單過一輩子嗎？”

夜染在說這話時，心底是帶著期盼的。

林楚玉能假死離開魏臨淵，能回到自己身邊來，他想，他還是有機會的，他可以守著她過一輩子，即便永遠(yuǎn)也只是師徒的關(guān)系。

“我還有盈盈。”林楚玉輕聲回他。

夜染看著她眼底遮掩不住的思念，眼神略閃了下，才明白過來，她即便離開了魏臨淵，心也還是在那里。

“既如此，那師父不干涉楚楚，楚楚也不許干涉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的話你若是不聽，便是不孝。”夜染溫和的微笑。

林楚玉看他如此冥頑不靈，只得吐出一口氣來。

“那師父答應(yīng)我，不能再傷害十公主了，是我們欠了她的。”林楚玉道。

“楚楚既然求師父，師父自然答應(yīng)。”夜染生出手來，給她：“來探脈吧。”

林楚玉見他答應(yīng)她了，才微微笑了起來。

但這廂，即便有驚鴻去攔魏星月，魏星月卻還是走了過來。

她看到了林楚玉對夜染的距離，卻也看到了夜染在林楚玉不注意時，那看向她的濃濃愛意。

“公主，您沒事吧。”驚鴻瞧見魏星月，擔(dān)心道。

“我沒事。”魏星月只是不明白，為何他愛上的人，總也不是自己，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不夠好嗎？

驚鴻瞧見她這個樣子，心疼得不得了，淚眼朦朧的拉著她，道：“公主，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也想回去。”魏星月回頭望著驚鴻，捂著心口滿眼的淚：“可我的這里空空的，我把心全給他了，驚鴻，你去幫我要回來好嗎？”

“公主。”

驚鴻瞧見她這般，淚如雨下。

林楚玉離開后，魏星月才從一側(cè)出來，將剛煎好的藥端給了夜染。

夜染瞧見她曾經(jīng)纖白的手指燙出了好些水泡，目光微微動了下。

魏星月見他一直盯著自己被燙的難看的手，尷尬的想要藏起來，卻被夜染拉住了。

“驚鴻，去拿藥來。”夜染拉著她的手，里里外外看了看，見新傷舊傷不少，可知她這半月吃了多少苦。

驚鴻立即應(yīng)下去了，夜染才望著眼眶通紅的魏星月，淺淺的笑：“不恨我嗎？”

“恨。”

“為何不離開……”

“因為我更愛你。我知道，我愛你，連我的顏面，我的尊嚴(yán)都不要了，你一定十分瞧不起我。可是沒關(guān)系，等我愛夠了，我自然會走……”

魏星月賭氣說著，夜染聽著她這負(fù)氣的話，只是淺淺揚起了嘴角，輕聲朝她笑道：“你若是一定要留下，便留下吧，日后你若是不愛了，想要取我的性命也可以，我不會怪你。”

夜染終于理解了魏星月的卑微，因為到了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他跟魏星月一樣，在得不到的愛里，都一樣的卑微，偏生這愛來得炙熱而又令人心馳神往，即便明知繼續(xù)走下去會滿身荊棘，可仍舊放不下。

魏星月聽著他這般話，終于克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抱著他大哭了起來，似要將這一年以來的折磨，痛苦，憤恨，全部都發(fā)泄出來一半。

直到她哭得聲嘶力竭，哭得身體發(fā)軟，夜染才終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魏星月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可這一瞬間，她卻沒有拒絕。

她羞澀的圈著他的脖子，由著他一步一步抱到殿里去，直到在他身下綻放。

她就像是海浪上起起伏伏的一艘小船，身不由己的隨著海浪漂浮著，可她卻變得不再害怕風(fēng)浪。

她緊緊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肩上重重咬下一個印子，才終于在精疲力竭之后，緊緊擁住了他。

風(fēng)雨停下，她覺得疲乏極了，第一次那么滿足，又那么眷戀的緊緊抱著他睡下，似乎害怕他會離開一般，就連睡熟了，也不肯松手。

夜染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微微泛紅的小臉，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不是她。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才害相思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他喃喃念著，盼著晚風(fēng)能將心緒傳遞出去，又怕傳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