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臨淵從漪瀾小筑離開后,心緒就一直不大安寧。
走了一段后,他沒有去養心殿,而是改道,直接往另一處宮殿去了。
翁玫若早起后烹煮了新茶,臨湖的木榻上,有風將簾子吹起,白色的帷幔就這樣飄著,帶著幾許寒涼。
翁玫若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傳來時,剛倒好兩杯茶,淡淡道:“既然來了,便坐下吧。”
魏臨淵沒有說什么,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新茶還帶著些苦澀的清香,卻沁入心脾,叫浮躁的內心也安定了些。
“你過來,是為了淑妃的事,還是為了蔡家的事?”翁玫若端起茶盞輕輕嘗了一口,才滿意的放下了茶盞。
“嫻貴妃的事,是你所為。”
魏臨淵用的是肯定句。
翁玫若微微一笑:“皇上既然已經心里認定了是我所為,我現在若說不是,又有什么意義呢?”
“為何?”魏臨淵又問。
“當然是為了幫你的心上人。”翁玫若微笑:“后宮中的女人爭斗,你是不會放在眼里的,但對于女人來說,卻是致命的。你留著這么多的女人在身邊,林楚玉那般的性子,她就算能忍以時,你以為她會忍一世嗎?”
魏臨淵長眉擰起,幽寒的鳳眸輕轉,冷淡看著她:“馥兒不會離開朕。否則當初,她也不會千辛萬苦回到朕的身邊了。”
翁玫若笑容深了些,看著他道:“你到現在都還稱呼她為‘馥兒’,她要離開你,不是很正常嗎?她來找的,是曾經那個一心一意待她,為她愿意放棄三宮六院,愿意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魏臨淵,而非如今野心勃勃,以江山帝業為重的皇上。”
魏臨淵手心一緊,手里的茶盞便瞬間粉碎了。
翁玫若瞧見滾燙的熱茶燙到他手上,瞳孔緊縮了一下,才淡定望著他道:“我讓人來替皇上處理傷口吧。”
翁玫若話剛說完,魏臨淵便已經起身走了。
翁玫若幾次想叫住他,可看著他一心只有林楚玉的樣子,才冷靜的坐在了原地。
她的臨淵,心永遠的那么小,只能裝得下一樣事情,或是一個人,以前是林楚玉,現在是江山,何時才能裝下她?
喝罷這苦茶,翁玫若這才緩緩起了身來。
身側有宮女過來,輕聲回話:“回稟娘娘,皇上已經駁回了蔡公子要求平妻的旨意。”
“是嗎?”翁玫若看著這宮女,這還是曾經她在皇宮時的心腹:“看來方才我的這番話,皇上是聽進去了。”
宮女跟著淺淺的笑起來:“皇上肯定要懷疑,淑妃娘娘待他是不是真心了。”
“懷疑倒是不至于,我只是在他們心底,各自埋下一顆名為‘多疑’的種子罷了,陷入愛情里的人,總是盲目又多疑的,只要這顆種子生根發芽,遲早他們要將各自都推得遠遠的。”翁玫若起身走到臨窗邊,瞧見碧波蕩漾的湖水,和湖水里倒影出的自己的影子,嘴角冷淡揚起。
臨淵,這一切都是你和你皇兄欠我的,如今他死了,就由你,拿你的一輩子來償還吧。
林楚玉在得知魏臨淵居然直接拒了蔡琰的折子時,心思才微微沉了沉。
“娘娘,少夫人醒了。”
鳴蟬從外面進來,林楚玉這才立即放下了手邊的事,往蘇晴芳的房間去了。
梁嬪也來了,小心翼翼的提著自己做的點心。
但來時,卻只看到坐在床頭目光有些呆滯的蘇晴芳。
“怎么會如此。”梁嬪瞧見原本溫溫柔柔的蘇晴芳,居然眨眼就變成這個樣子,立即捂著嘴低聲啜泣起來。
林楚玉示意青青服侍著梁嬪,這才走上了前去,輕聲喚道:“三姐姐?”
蘇晴芳聽到林楚玉的聲音,眼珠子這才動了動,盯著林楚玉良久,才終于認出她來,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楚玉。”
“三姐姐,現在沒事了,你不用害怕了。”林楚玉走過來探了探她的脈,確定毒素已經清除了大半部分,終于安了心。
但蘇晴芳卻似乎沒有完全清醒,還有一半的意識都在混沌之中,她只是認出了林楚玉而已,就連鳴蟬稍一靠近,她就嚇得捂著頭求饒起來:“放過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夫君,救救我……夫君……”
冬夏也看得心酸,忍不住撇開臉去。
林楚玉緊緊拉著蘇晴芳的手,柔聲安慰:“三姐姐,已經沒事了,我在這里,沒人敢欺負你。”
“楚玉……”蘇晴芳大聲的哭著,心底不知有多少的委屈和害怕,哭得不能自控。
林楚玉眼眶跟著濕了,她還是第一次見蘇晴芳哭得這么大聲。蘇晴芳一直是一個敏感多思,但善良柔軟的人,她能委屈成這樣,可想而知她在蔡府受了多少的屈辱。
林楚玉柔聲的哄著她直到她睡著了,才叫鳴蟬過來小心服侍著。
“三姐姐還未完全清醒,你要多費些心看著,若是再有異常,隨時叫我。”林楚玉道。
鳴蟬會意,林楚玉又瞧著睡著了還在流淚的蘇晴芳,小心的替她將眼淚擦去,又給她掖好了被子,這才出了來。
梁嬪跟在林楚玉身側,哭得眼睛都紅了:“淑妃娘娘,有什么臣妾能幫忙的嗎?”
“暫時還沒有。”林楚玉瞧見她這般樣子,淺笑:“這次梁太醫因為要去看三姐姐還差點受了傷,我還要跟梁太醫道歉呢。”
梁嬪搖搖頭:“祖父說過,是娘娘您救了他這條命,我想祖父就算受點傷,也是心甘情愿的,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林楚玉淺淺而笑,說來,她還真有一件事需要梁嬪幫忙,她要梁嬪再去見一見梁太醫,畢竟自己現在有可能都被人給盯著了,而梁嬪去則不會惹人懷疑。
梁嬪到了太醫院時,梁太醫很快就出了來。
“怎么了?”梁太醫見她親自過來,立即請了她到一側房間說話。
“是淑妃娘娘有事兒托您去辦,說這事兒萬不能讓旁人知曉。”梁嬪壓低了聲音,有些緊張的道。她還是第一次像這樣子給人傳話,心底既是害怕,又是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