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著往古家趕去,林楚玉依靠在馬車邊,心里有些悶堵。
老夫人待她,已經變了,可她始終不愿意去想,老夫人對自己的‘好’,究竟是作為親孫女的愛,還是求她放蘇家一馬的怕。
馬車快到古家時,小桑才騎著馬追了上來,跟在林楚玉的馬車邊,低聲道:“小姐,已經安排妥當了。”
“好。”林楚玉聞言,也暗自松了口氣。
馬車停下,林楚玉下了馬車就看到了已經等在門口的古寬了。
古寬立即朝她迎了來,瞧見她,關切道:“郡主可安好?”
“一切安好。”林楚玉回完,見蘇云翰已經進去了,這才隨著古寬一道進去了,不過到時,老夫人的棺槨已經下葬了。
林楚玉這時才知道,老夫人必然早已過世,古家沒有說實話,是怕蘇晴芳心里難受吧。
如此,眾人便一道去了老夫人墳前。
蘇晴芳哭得又差點暈過去,古家的夫人也跟著擦眼淚,但人死不能復生,這事便算是過去了。
蘇云翰在老夫人的跟前也掉了幾滴眼淚,可落淚之后,當場便跟古老太爺道;“舅舅若是不介意,侄兒有些話想跟舅舅私下談談。”
說完,蘇云翰還特意看了眼林楚玉。
林楚玉知道他不懷好意,卻沒說什么,因為她知道,她很快,就能置他于死地!
晚些時候,古夫人還來跟林楚玉說了些話,話里話外,都是傳達老夫人的意思,要林楚玉留二房一條生路。
等古夫人走了,林楚玉的耳朵才終于清靜下來。
白雪看她疲憊不已,第一次沒有多問什么,只乖乖倒了茶給她,才道:“小姐,您要不要早些歇著?”
“嗯。”林楚玉算了算時辰,便打發了白雪出去,準備歇下了。
可人才躺下,房間里就多了一道氣息。
林楚玉警覺的準備好了手腕上的鐲子:“是你!”
上次在這個房間,拿劍抵著她并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的女子。
女子依舊黑巾蒙面,但看到林楚玉如此戒備的樣子,卻沒有絲毫的懼怕,而是靜靜的走了過來,輕聲問她:“楚玉,過了這么久,你想清楚了嗎?”
“你到底是誰!”林楚玉寒聲道。
“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是問你,你是不是忘記了楚國的仇,還是說,你一定要親眼看到親人再次死在北燕人的手里,你才甘心。”女子問她。
林楚玉總覺得這人她應該認識,可聽她的聲音,看她的身形,她腦海里都沒有遮掩一個人。
“我的事,不必旁人操心。”林楚玉冷冷道。
女子卻似乎被這句話傷到了一般,腳步也停了下來,雙眼充滿了悲傷:“你就這么愛魏臨淵?”
林楚玉皺眉,她當然愛魏臨淵,而且她也相信,魏臨淵不會傷害她的親人。
女子見她沉默下來,便也知道了答案,語氣憂傷的笑了笑:“既如此,我也不逼你了,不過楚玉,希望有朝一日,你不要后悔。”
“你到底是誰!”
林楚玉見她要走,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想要追上前去,女子的劍卻冷冷的抵在了她的眼眸處。
“北燕臣民的冤魂,北燕皇室的血海深仇,既然你不報,那我自己來報。”女子冷冷說罷,身影旋即閃了出去。
林楚玉立即追出來,白雪聽到動靜,瞧見黑影,外袍都沒穿就追了出去。
林楚玉回到房間,只看到地上掉落的一個香囊。
她俯身撿起,看了看,這香囊似乎十分陳舊了,繡的花都已經磨破了幾根線,但這花紋,這繡工,還有這布料……怎么像是北燕皇室的東西?
而且方才那女子口口聲聲喚她‘楚玉’,難道她是皇姐嗎?
林楚玉猛地回過神來,會不會那場廝殺里,皇姐根本沒死!
可她是哪個皇姐呢?是溫柔聰慧的四皇姐,還是調皮好動的六皇姐?
林楚玉辨不出來,前世十幾年,今生又三年,她記憶里的皇姐們的臉早已模糊,更被說方才的人,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沒多會兒白雪就回來了,胳膊還挨了一刀。
“小姐,我沒追上,不過我扯開了她的面巾,看到她唇角有一顆黑痣。”白雪一進屋便歉意道。
林楚玉拿了金瘡藥來,聽到唇角有黑痣,記憶瞬間涌現,她溫柔的四皇姐不曾有黑痣,有黑痣的,是六皇姐。
“小姐,您怎么了?”白雪瞧見林楚玉呆愣住,擔心問道。
林楚玉卻猛地一下回過神來,眼眶微濕,她還有親人活在世上,那個自小跟她玩在一處的六皇姐還沒死!
林楚玉搖搖頭,替白雪上好藥,才笑道:“你可知道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是西南方,奴婢記得那里好像有一個靠近京城的村子。”白雪說完,又驚喜道:“對了,婉清的老家好像就是那里呢。”
正說著,婉清也從外面進了來,聽到他們說話,還笑道:“怎么提起了奴婢的老家?”
說完,立即過來給白雪包扎了。
林楚玉腦袋里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來,六皇姐鬼主意一向最多,而且生的也是幾個姐妹里最好看的,她若是到了京城來,不會沒有自己的勢力,而庭生的背后之人,也似乎成謎,會不會剛好……
“婉清,你跟庭生的婚事定在何時?”林楚玉問道。
提起庭生,婉清微微咬唇垂下了眼簾:“就定在下個月初十,而且……而且……算了,不說也罷。”
“怎么了?”林楚玉不解,白雪卻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她知道,肯定是之前自己那番話讓婉清心里不痛快了。
婉清什么也沒說,給白雪上好了藥才低著頭道:“小姐,夜深了,您早些歇著吧。”
林楚玉見她如此,倒也沒勉強她,讓她下去了。
等她走了,白雪才道:“小姐,要不然奴婢替您去那村子里打探打探吧。”
“她已經認識你了,你去不大方便,這件事我會讓黑狼想想法子,他們黑虎寨應該有不少掩人耳目還能查探事情的法子。”
林楚玉說完,這才安心躺下休息了,雖然想到六皇姐為了復仇的事遷怒魏臨淵,可一想到她還活著,林楚玉便心情極好的躺下睡了。
可睡著睡著,前世的夢又浮現了。
鮮血,利刃,剖心,背叛,一樣樣在腦海里浮現,直到她被魏臨淵救走,直夢到他們一起幸福的生活在竹屋,直夢到魏臨淵抱著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悲憤欲絕,直到魏臨淵對她怒目而視,一劍割斷她的喉嚨。
夜色隱隱。
魏臨淵處理完政務,又處理完凌霄閣的事情,才發現已經三更天了。
“長青。”
魏臨淵想喚長青來,問問林楚玉的情況,可出了聲,卻不見長青的人影。
魏臨淵抬頭看了看,才發現別院內安靜的出奇,只隱隱有殺氣在轉動。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魏臨淵身上殺氣一凜,外面的人也微微顫了顫。
很快,外面的人影便走了進來。
不過魏臨淵看她,才發現她的武功十分稀松平常,反倒是她手邊握著的骨笛,讓人知道她這股殺氣為何而來。
“你是何人?”
“你忘了我嗎?”女聲哽咽,幽幽盯著面前的魏臨淵。
魏臨淵望著她的眼睛,只有幾分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女子見魏臨淵不出聲,才終于冷笑起來;“果然啊,你什么都不記得了,不過魏臨淵,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你背叛了我,你背叛了我!”
話落,女子直接將骨笛放在唇邊,一段詭異且陰森的曲子便響了起來,屋外的毒蛇也以極快的速度往屋子內游來。
魏臨淵不怕毒蛇,但這段詭異的曲子,卻好似天生為了對付他而譜一般,笛音一響,他立即心痛如刀絞,讓他連內力都提不上來。
但女子卻沒有要停的意思,笛聲一直響著,直到她抽出匕首,狠狠朝魏臨淵的心口刺來。
可刀尖到了魏臨淵的心口,她對上他的眼眸,卻又停下了手。
“本王見過你,你到底是何人?”魏臨淵十分確定,這雙眼睛他很熟悉,但這世上極少有他看過一眼后還會忘記的人。
她到底是誰?
“你怎么能忘了我,你怎么能愛上楚玉,你怎么可以……”
女子痛苦的說完,臉上的面紗已經掉落。
魏臨淵看到她的臉,一時間,腦海里記憶紛涌而至,這是他只在夢里見過的臉,是她,夢里那個讓他為之奮不顧身甚至最后親手殺了楚玉的人!
“懷玉!”
魏臨淵下意識的喊出她的名字,就連林懷玉自己也沒想到,他會真的認識自己。
可這一世,她不曾見過他啊!
林懷玉立即往后退了一步,可院子外面已經有動靜了,長青的聲音也終于傳來:“王爺,您沒事吧!”
林懷玉往后退了兩步,收起眼底所有的情緒,才冷聲道:“魏臨淵,下次再見你,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說罷,她身影如魅影一般飛了出去。
長青終于趕來,看到飛出去的人,立即要追,卻被魏臨淵叫住了。
“王爺,那人是刺客,就是她使了調虎離山計,把我們府上所有人都調走了。”長青忙道。
魏臨淵沒說話,因為他現在腦子里已經一片混亂。
之前那個無比真實的夢也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