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玉過來時,古家不少族中長輩都來了。
老夫人神情悲傷的坐在床邊,古寬更是眼中含淚。
眾人瞧見林楚玉來,還要起身行禮,林楚玉只忙走到老夫人身邊,輕聲道:“老夫人,不知能否讓我替老太爺請個脈?”
“郡主也會醫術?”
有人問到。
林楚玉點點頭:“略通一二。”
眾人面面相覷,只覺得在古老太爺危在旦夕之時,讓一個小丫頭去替他把脈什么的太過兒戲也太不尊重了,都有些不大愿意,但想著老夫人在,必然會拒絕,便也沒人開口了。
老夫人是相信林楚玉的醫術的,聞言,道:“既如此,那你替你舅外公看看。”
眾人忍不住想反對,但老夫人一個冷冷的眼神,眾人又都安靜下來。
林楚玉應下,這才走到古老太爺身邊,看了看他的面色和眼下,這才把了把脈,確定是心中所想之后,立即跟屋子里的人道:“大家都先退出去吧,老太爺不是中暑,乃是熱疾,會傳染。”
眾人愕然,立即將信將疑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只鎮定道:“楚玉是替太后看過病的,她既然說是熱疾,多半就是熱疾。”
眾人一聽她居然還替太后看過病,知道醫術必然不假,也不敢多說,立即就退散了開來。
林楚玉看了看焦急的古寬,道:“表哥先把門窗開開通風,再請表舅媽來一趟。”
古寬見她這般有主意,立即安心應下,就快步出去了。
等他離開后,林楚玉才跟老夫人道:“老太爺的病雖然拖得太久,但也不是不能治,不過要在他背后施針才可以。”
“我讓人請大夫來,你站在簾賬外,告訴大夫怎么施針。”老夫人立即道。
林楚玉點點頭,這才命人布置起了簾賬來。
等古夫人趕到,林楚玉已經在教府里的大夫怎么施針了,不過府里的大夫沒有得古夫人的吩咐,還有些猶猶豫豫的,任憑林楚玉怎么說也不肯下針。
古夫人來時,心底也滿是疑惑。
“老夫人,永寧郡主年紀到底還小,她當真……”
“老太爺若是死了,我負責。”老夫人沉著臉道。
古夫人看她這樣說,忙賠罪道歉,又看了看林楚玉,這才微微握緊了手里的帕子,吩咐下來:“歐陽大夫,你只管聽郡主的便是,不用害怕。”
那位大夫一聽,這才敢放心下針了。
又是施針又是熬藥,如此折騰了一上午,古老太爺的燒總算是退了下去,在又是一番嘔吐之后,整個人便清醒了過來,還直言餓了,讓廚房去備了飯菜。
歐陽大夫替古老太爺把脈過后,出來就給林楚玉跪下了。
“今日多虧了郡主醫術高明,不然我這庸醫只怕真就要害死老太爺了。”歐陽大夫說完,又朝古夫人磕了頭:“夫人要罰我,只管罰吧,我絕無怨言。”
林楚玉看著這個年過半百的歐陽大夫滿臉懺悔的樣子,只笑道:“這熱疾本就與中暑十分相似,加之老太爺年紀大了,一時看不出來也是正常。”
“那郡主你是怎么知道的?”古夫人好奇的問道。
“因為我曾遇到過相似的病癥。”林楚玉笑著道,她前世也曾遇到過幾個例子,所以如今只需把脈就能輕易分辨出來,但歐陽大夫常駐古家,不曾見過倒也正常。
有林楚玉這番話,古夫人自然也不會重罰了歐陽大夫,只象征性的責備了幾句,便讓他去替老太爺調理身子了。
此事過去,古夫人對林楚玉的看法越發的不同了起來,而且她也知道,此番老夫人特意帶她和蘇晴芳來古家是什么目的。
從老太爺院子回廂房的路上,蘇晴芳還笑道:“楚玉,這次可真得多虧了你,要不然古老太爺恐怕真的回天乏術了。”
“兩位表妹!”
古寬的聲音傳來,林楚玉跟蘇晴芳一回頭,就看到了笑著朝這兒跑來的他,還有他身邊的男人。
那男人過來的第一眼,目光就落在了林楚玉身上。
相較于蘇晴芳小家碧玉的溫婉,林楚玉看似溫和實則清冷疏離的模樣更加讓他好奇,這位從亡國公主變成永寧郡主的女子,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楚玉表妹,晴芳表妹,這位是我的好友慕容公子。”古寬笑著介紹道。
“在下慕容澈,見過永寧郡主,見過蘇小姐。”慕容澈淺笑著行禮,狹長的桃花眼卻自帶著幾分風.流。
慕容……
林楚玉記得復姓慕容的極少,而達官顯貴中就更少了,唯一一位,曾在她交給胭脂去查底細的那十六位官員的名單上。
林楚玉微微一笑,只看著古寬:“不知寬表哥可有事?”
“倒是沒事,就是想跟你們打個招呼,而且母親說了,叫我好生招待你們。對了,今兒城中有一場游園會,我們一起去吧。”古寬笑道。
林楚玉剛要開口拒絕,便聽慕容澈道:“我們早就聽聞永寧郡主之名,也仰慕京城蔡公子已久,這次郡主和蘇小姐來,城中的小姐公子們一定早就在等著了。”
林楚玉眉梢微挑,這人的嘴還真是厲害,短短幾句話,就逼得她們不得不去。
“慕容公子言重了,我們是女子,女子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都是規矩,今兒的游園會,怕是無法參加了。”林楚玉說完,便直接帶著蘇晴芳走了。
古寬想叫住她,伸伸手又縮了回來,歉意的跟慕容澈道:“對不起啊慕容兄,楚玉表妹肯定是怪我沒有早點告訴她,如今說叫她去就叫她去,也太失禮了。”
慕容澈只是笑笑,望著林楚玉的背影,合著折扇負手道:“郡主自當有郡主的脾氣,不妨事。”
“慕容兄不生氣便好。”
“不過寬兄,你今兒可是要去參加,也與我們說說這位郡主的事兒,我們久居鄉里,還不曾聽聞過京城貴族們的事兒呢。”慕容澈笑道。
古寬剛要答應,就聽一道稚嫩的聲音淡淡傳來:“書本里不知寫過多少才子佳人王侯將相的故事,這位哥哥平日里不看書嗎?”
蘇安稚嫩的聲音伴著他一臉天真的表情,讓人想生氣也生不起來。
見狀,古寬忙笑道:“安兒真會開玩笑。”
蘇安也不說話,只看著慕容澈。
慕容澈自然不會在這里跟一個孩子置氣,他只跟古寬道:“既如此,不如下午邀請了公子小姐們來寬兄府上小酌一番如何?”
古寬想了想,又看了看蘇安,便聽蘇安道:“楚玉姐姐最不喜歡吵鬧了。”
古寬一聽,便拒絕了慕容澈。
慕容澈見狀,自然不好再說什么,沒多久便告辭離開了。
古寬領著蘇安往林楚玉和蘇晴芳的廂房而去,去的路上還笑道:“安兒,你可真聰明,難怪你楚玉姐姐和晴芳姐姐待你那么好,若是換做我,肯定不行。”
古寬憨厚,蘇安跟他一大一小的這樣走著,若不是蘇安眼底那份似有若無的涼薄的話,畫面倒是極為和諧。
此時廂房內。
林楚玉剛到房間,還來不及出聲,就被人用利劍抵住了脖子。
蘇晴芳不在,白雪方才肚子不舒服去茅房了,如今房間里就只有一個林楚玉。
林楚玉看著面前的黑衣人,這雙眼睛,她仿佛見過。
“你不是來殺我的。”林楚玉能感覺到她身上沒有殺氣,但至于為何要拿劍抵著自己,林楚玉還想不明白。
來人看著她的臉,遲疑了許久,才終于開口:“你忘記你楚國公主的身份了嗎?”
林楚玉眉心微擰:“你是楚國人。”
“回答我!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你楚國公主的身份和使命,是不是已經決定好要安安心心嫁給敵國的王爺做你的豫王妃,享受榮華富貴!”
女子的聲音十分的嘶啞,就好似被烈火灼燒過一般,帶著呼呼的風聲,猶如地獄里來的聲音一般。
林楚玉遲疑的看著她,這雙眼睛,她真的很熟悉,可在地牢關了三年,又經歷過前世十年,她腦海里的記憶已經模糊了。
“你是誰?”林楚玉上前一步想要揭開她的面紗,持劍女子卻眼神一厲,劍刃一偏,徑直削斷了林楚玉耳際的長發。
青絲飄落在地上,林楚玉才真正感受到了她隱忍的殺氣,可面前女子與她的熟悉感卻越來越強烈,她到底是誰?
“楚玉姐姐,你在嗎?”
蘇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林楚玉望著面前的黑衣女子,輕聲道:“你不想殺我,那就告訴我你是誰。”
女子似乎十分掙扎,看著林楚玉,握著劍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可外面蘇安和古寬的身影卻已經慢慢靠近了。
女子牙關一緊,用她那嘶啞到不仔細聽幾乎分辨不出雌雄的聲音冷冷道:“你好好想想我今天的問題,我還回來找你的,楚玉。”
說罷,女子身影一閃,已經從窗口出去了。
林楚玉望著她的背影離開,心里總覺得如針刺般疼痛,可她到底是誰呢?
“小姐,小姐!”
白雪焦急的聲音也從外面響了起來,林楚玉這才沒有猶豫的拉開了房門,瞧見焦急的幾人,淺笑:“我方才想事情,一時分了神。”
“那就好,安兒還擔心有壞人在你屋子里挾持你呢。”古寬笑著道。
林楚玉看向蘇安,蘇安只乖乖笑道:“我也是瞎猜的。”
林楚玉知道蘇安聰明,但他到底只有六歲,古寬這個大男人都想不到的事,他是怎么一下子猜中的。